除此之外,紧闭的房间里没有人,一个活人或是完整的死人也没有。
10)
我二姐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离的那间为血腥气息所笼罩的魔窟,毫无疑问,那恐怖的过程已经超过了她的神经承受能力,心理防卫机制被启动,于是她的潜意识选择了遗忘。
她什么也记不得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和这桩神秘的血案有着牵连。
但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家,无论朱姐用何种残忍的手法虐待她,她除了默默的忍受与不停的流泪,终于彻底的丧失了逃跑或者是反抗的勇气。虽然朱姐的虐待残忍而邪恶,但是,外边的环境也同样的是充满了恐怖和杀机,这就是她通过这件事所得到的教训,可以确信,这也是朱姐想达到的目的,她就是希望我二姐这样想,这样她才好为所欲为。
实际上朱姐一直在等待着我二姐回来,她需要一个人来伺候她。
她怀孕了。
奇怪的是,无论是我母亲还是我二姐,她们谁都没有见到过让朱姐怀孕的那个男人,也从未听到过朱姐说起过那个男人,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真的存在着这样一个男人,可是,朱姐的肚子却势无可挡的大了起来。
事实上,自从我父亲被隔离以后,以前他所有的部下都再也不登我们的家门了,偶尔有以前的同乡来探望我母亲,朱姐就带着一脸的憨厚将他们领到我母亲的床边,当着客人的面为我母亲换洗床单,遗留在床单上的污物令客人们大倒胃口,从此再也没有勇气来我们家。就这样,朱姐通过她那下作的手段将我的二姐和母亲与外界隔绝,控制在了她的手中。
也就是说,再也没有客人去我们家里拜访,与世隔绝的我们一家人任由朱姐做践,如果她有一个男人的话,没有理由不把他带来,但千真万确的是,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来找过她,而她,除了那几次去学校里胁迫我的二姐,根本也不愿意出门。
朱姐的肚子就好象凭空大起来的,而这又是违反常识的。
肚子大了的朱姐变得脾气更加暴燥,她每天躺在我们家那间朝阳的卧室里,不停的支使我二姐为她做事,一会端茶,一会倒水,一会捏脚,一会捶背。我二姐的稍微慢一点,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从幼年时期就遭受朱姐奴役与虐待的二姐,在她的潜意识中已经丧失了反抗的本能,彻底的沦为了朱姐的奴隶,她放弃了学业,从此再也不去学校,每天丢下瘫在床上的母亲不顾,象个机械人一样听从着朱姐的摆布,为她做饭洗涮,替她捶背捏脚,竟没有丝毫抗拒的意识与愿望。
夏天的夜晚,天气闷热,朱姐铺了凉席睡在客厅里,我二姐跪在一边替她扇扇子,虽然家里有电扇,但是朱姐嫌电扇吹出来的风太硬,一定要由二姐替她扇子。有一次,不知为什么朱姐的心情特别好,我二姐正在替她扇着扇子,她突然问了一句:“你猜一猜,这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
我二姐不敢吭气,怕说错了又会招来一顿毒打。朱姐却根本不想听她的回答,自己一个人咯咯的乐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的宝宝是男也好,是女也罢,三十年后她一定还会回来找你们的,你们何家人最好给我记住,我和你们家的冤仇,世世代代不死不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母亲躺在病床上听得清清楚楚。多少个日子来,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自己的眼前横遭凌辱,而她做母亲的除了拼命的哀求之外,再也没有能力帮助自己的女儿解脱困厄。那怕她脸上稍有一点点不悦的神色,朱姐就会大耳光子扇过去,然后,是对我二姐变本加厉的惩罚与折磨,在这个恶魔的淫威之下,我母亲那颗淌血的心早已死去。她只有一个希望,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站起来,将这个鹊占鸠巢的恶保姆痛打一顿轰出门去。
她现在唯一能够为自己家里做的,就是竖起耳朵,一字不漏的把朱姐的话牢记在心里,当她听到朱姐说她世世代代与何家人为仇的时候,不由得心里一震。
难道说,何家人曾经开罪过这个姓朱的女人,所以她寻上门来进行报复来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从这个女人那怨毒的表情来看,只怕事情真会象她所说的那样,三十年后,还会有同样的灾祸降临到何家。
但是,何家人究竟怎么样得罪了朱姐?使得这个女人竟然以如此残酷的手段对何家人进行虐待?是什么样的积怨,竟激起如此邪恶的戾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朱姐胎动的迹象越来越强烈,那个胎儿简直是一个可怕的恶魔,它在朱姐的肚子里用力的蠕动着,揪扯着朱姐的肠胃,因为剧烈的痛疼,这个可怕的女人脸色铁青,咬紧牙关,支持不住的时候就拼命的嗥叫起来。她的嗥叫是那样的碜人,吓得我二姐倦缩在屋角不敢吭气,就连我母亲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怖。
终于,快到了十月临产的日子。朱姐突然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她自己住进了阳面的大居室,把房门反锁死,让我二姐用斧子把门下面砍出一个窟窿,每天的食物饮水,都由我二姐做好了从那个洞里送进去。朱姐在门洞的内侧挂了一幅厚厚的帘子,她一个人躲在里边究竟干什么,我二姐看不到,也不敢出声询问。
发现朱姐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我母亲激动不已,这是她们脱离魔掌的机会,她把我二姐叫过去,吩咐我二姐去把邻居叫来。可是我二姐不敢出门,因为朱姐已经吩咐了,如果她敢出去就打断她的腿。
母亲急了,冲着我二姐小声的怒骂:“死丫头,她只是一个保姆啊,有什么资格欺负你?你只要叫人来把事情说出去,这个女人就会立即滚蛋,你还害怕什么?”
我二姐步步后退,她不敢,怯懦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子里,对朱姐的恐惧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或许她一生也没有勇气反抗朱姐的残暴了。
气急败坏的母亲拼命的想说服我二姐,越是不奏效,她就越是心急,就这样过了几天,朱姐呆的那间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婴儿的怪笑声。霎时间我母亲骇得面色如土,有谁听说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不哭泣反而阴恻恻的怪笑?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但是,那确实是一个婴儿的笑声,阴险,邪恶,充满了残暴与戾气,吓坏了的我二姐缩在我母亲的被窝里,听着那房间里婴儿的爬动声筛抖如糠。而我母亲内心的恐惧却更强烈,但是出于一个慈爱的母亲的本能,她伸出因为营养不良而肌肉萎缩的手臂,紧紧的环抱住她的女儿。
感受到久违了的母爱的关怀,我二姐失神的啜泣起来,拼命的向我母亲怀里钻去,我母亲坐起来……她万难置信的发现自己能够动了。
这仅仅是母爱的力量吗?
慢慢的把我二姐放在一边,我母亲试着抬了抬腿,那僵硬了长达一年的关节,竟尔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虽然筋骨酸痛而无力,但是,她千真万确的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
能够走路之后,母亲第一件事就是操起斧子,用力将朱家躲进去的房间房门劈开,在劈门的时候她还听到房间里那个婴儿的讥笑声,好象是在恶毒的嘲弄她一样。我母亲停下来,喘口气,然后继续咬牙劈下去。
她要劈开这扇门,把房间里的女人连同她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一起劈死,那怕为此坐牢枪毙,我母亲也在所不惜,她要替自己被饱受虐待与摧残、折磨得面目全非濒临崩溃的女儿报仇!
她整整花了二十分钟,才劈开那扇门。然后,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失神的跌坐在地上。
房间里,窗户紧紧的封闭着,四周的墙壁涂满了污物,但是,无论是朱姐还是那个曾经发出怪异笑声的婴儿,都不见了。整间屋子空空荡荡,除了一堆又一堆散发着腥臭的的肮脏排泄物,房间什么也没有。
朱姐和她的婴儿,就这样神秘的消失了。
母亲只能接受这样一件事,那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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