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飞恒的老家大概离清湾三小时车程,我一大早出发,中午左右才到。
卢玥提前准备好饭菜等着我,为我开门时,同沈洛羽一样,傻了半天才知道接过我手里的问候礼。
卢妈妈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一边走近一边眯眼打量我,等看清我长相,眼里满是惊喜。
“北芥,你能走路啦?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是啊,我刚开门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母女俩围着我,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
我与她们解释了外骨骼的工作原理、使用方法,并表示自己也才佩戴它没多久。
卢妈妈不知道是想到卢飞恒还是卢爸爸,眼里升起无限怅惘。
“不知道人类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所有的医学难题,我是看不到这天了,希望你们能看到。”
卢玥笑道:“那得医学多发达?我和您就差二十多,您看不到,我肯定也看不到的。”
卢妈妈带着我进到卧室,屋里颇为昏暗,只开了盏昏黄的小灯。
卢爸爸戴着呼吸机,消瘦地只剩一把骨头,闭着眼,半躺在床上费力地喘息,完全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这些天他醒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卢妈妈小声说着,到床边轻轻推了推丈夫。
卢爸爸悠悠转醒,看到我时愣了许久才认出来。
“北芥?”
他颤抖地伸出手。
我撑着拐杖到他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
“叔叔……”
他似乎已经不太清醒,虽然认出了我,却时间感混乱,一会儿问我毕业了没,一会儿又问我卢飞恒什么时候回来,他想他了。
我去看卢妈妈,她摇摇头,示意我不要点醒他。
我只能更紧地握住对方的手,哄骗着道:“很快,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卢妈妈红着眼眶离开了卧室,留我们两个单独说话。
我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将拐杖放到一边。
“你的腿好了啊。”
只一会儿功夫,卢爸爸好像又恢复了点神智。
“嗯,现在能走路了。”
上次见到他时,他头发还很黑,眼睛有神,人也壮实,看起来非常健康。不像如今,头发白了,眼里的神采消失了,人也瘦脱了形。
明明应该活更久的……
理智上,我知道应该尊重病人的选择,要学会放手,可情感上,潇洒说再见真的很难。内心深处,我甚至有些怨怼他这样轻易地放弃了活下去的可能。
“真好。飞恒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他好像看穿我的想法,劝慰道,“不要难过,我只是比你们早走一步,我……我会去找飞恒,有他在你们不用担心……他会照顾我。”
一口气说了长句,他喘得更厉害,声音也更轻,好像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听到他提卢飞恒,我的眼底不自觉涌上热意,点头道:“是,飞恒很会照顾人,他一定能把您照顾得很好。”
“卢玥是不是问你借钱了?”
他突然问。
张了张口,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和我借钱这事卢玥是瞒着父母的,还钱的时候也没同父母提起钱是跟我借的,就怕两个老人会有心理负担。但显然,姜还是老的辣,卢爸爸到底是猜了出来。
“就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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