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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第1页)

八百多头猪没人伙同作案,他老头子恐怕早就被猪蹄子踢死了!这么个大案子,两年来公安部门竟一点也没查出头绪来,难道不让人怀疑吗?难怪老百姓都骂我们党委和政府是饭桶!我看不是琼潮市党委和政府无能,而是有人故意同党委和政府唱反调,在背后纵容黑势力。我想在座的各位决不会对颜玉宝这件要案大案束手旁观的,因为它直接关系到琼潮市委市府的信誉能不能得到恢复,关系到琼潮社会的安定和发展,关系到山区群众的切身利益能不能得到维护!”赵新良最后几句话说得最明确不过,琼潮市委市府是该下决心治治腐败了。张天明听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呶呶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其它常委不由得窃窃议论开来。魏得鸣还是不表态,看来他是有心理准备的。难道魏得鸣改变了主意?项自链更摸不着头脑了,借口上厕所溜回办公室,叫过魏宏益问:“春节里你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啊!”魏宏益想了半天回答:“哦!大年初一给人砸了玻璃窗,听我爸说还留了个恐吓信什么的。”项自链一听明白了大半,对魏宏益说:“你同小胡上我家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过年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门呢!注意有什么情况不要让小胡知道。”魏宏益点点头,打电话通知小胡说有事急着要用车。项自链心里有底了,马上溜回会议室。

项自链刚踏进门,魏得鸣点名要他谈谈看法。

“这件案子前前后后十来天了,颜玉宝牙门紧,始终不肯承认杨清白一家四口的血案与他有直接关系。不管他承认与否,作为一个乡党委书记,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清岙乡群众对颜玉宝意见大啊!就在我们送温暖下乡回来的第二天,清岙乡群众自发到乡政府请愿,听说都要发生武力冲突了。本来处理一个乡党委书记,并不需要拿到市委常委会上来讨论,这说明什么?说明问题严重啊!赵市长说得好,琼潮党委和政府确实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颜玉宝已经被双规,背后居然还有人为他撑腰投信恐吓,不知大家有没有收到恐吓信。大年初一,我家的玻璃门窗被人砸得粉碎,还留下一封恐吓信说什么好自为之!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典型的政治流氓行为!难道恐吓就能让我们退缩,颜玉宝一案就能草草收场!刚才在外边我接到清岙乡的电话,顺便问了一下调查进展情况。听意思干部群众配合得都很好,上杨村的群众都在为杨清白一家喊冤,新的证据已经收集到了,乡卫生院也承认是颜玉宝要求他们出具假医疗证明的。”项自链说到这里,停下来看了一眼张天明。张天明也正好看着他,很不自然地扭了扭屁股。

昨天晚上夏冬生向他汇报了调查情况,项自链故意说成是刚才有人打电话告诉自己的,这等于告诉张天明,在他身边有另一双眼睛随时监视着案情的进展。“根据目前的掌握的情况,完全可以逮捕清岙乡卫生院弄虚作假的当事人,查明事件发生的背景作为证据提请法院起诉的。本来这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谁知我运气好,送温暖送出个大案要案来。既然成了始作俑者,我就不好不闻不问了,要不清岙乡的群众又要大骂我项自链。其实骂我一个人也没关系,可琼潮市委市府的群众威信丢不起啊!这事我建议市委一抓到底,弄个水落石出,向群众有个交代,也好借机向基层同志敲敲警钟。”魏得鸣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说:“今天是节后的第一天,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可现实往往与愿望唱反调,颜玉宝一事不解决不行,再拖下去又不知要生出什么谣言来,群众心情迫切啊!既然群众有要求,我们就不能只唱阳春白雪,必要时霸王别姬也得唱,红脸白脸都得唱!首先,大家要统一认识,颜玉宝一事在群众中造成了极恶劣的影响,给琼潮市委市府抹了黑,给党群关系干群关系抹了黑。第二,屁股粘了屎就得擦,自己擦不了请别人擦也行,只要不怕羞。这事三天内没有结果,我们就上报宁临纪委。第三,颜玉宝老丈人偷猪一案,除主犯外其他从犯也要尽快查明,提请法院择日审判,以便早日安定民心。”显然这话大半是说给张天明听的,看来魏得鸣对于张天明在会上似是而非的回答很不满意。散会后张天明夹着公文包溜在最前边。项自链望着他矮短的脖子缩在衣领里,不禁轻轻地叹了声气。魏得鸣这回看来是铁了心拿颜玉宝开刀了,市委书记并不是个摆设,谁敢恐吓就得付出代价!谁恐吓市委书记呢?颜玉宝不可能,剩下只有严德坤了。可严德坤是个明白人,他能不懂得魏得鸣的意思吗?严德坤这人正规军出身,不会低三下四搞游击,要不早就跑出琼潮了。对于颜玉宝这样的流氓书记,项自链打心里希望从早从严处罚,可作为琼潮市一个重要官员又不得不从大局考虑。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那么只有撕开脸皮动真格了。回到办公室,项自链猜想张天明这时候正在发号司令撬颜玉宝的门牙。张天明也够难做人的,严德坤有提携之恩,魏得鸣是顶头上司,哪边的话能不听!在中国再要不得的事就是造反,造反就是乱臣逆子,看来这回不做乱臣就得做逆子了。张天明能不能当上琼潮市市委书记还有一半拿捏在魏得鸣手里,他能有什么选择呢!项自链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这时候魏宏益回来告诉他家里的玻璃窗被砸了,说完递上一张纸头,上面还是那四个字——好自为之。一切都在自己的预计之内,所以一点也没觉得吃惊,项自链随手撕了纸头扔进垃圾桶里。魏宏益抿抿嘴想说什么,终旧没有说出来。事情已明白无误地摆在面前,有人蓄意挑事制造矛盾,项自链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开始时他也怀疑严德坤捣的鬼,可严德坤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大选临近什么事都变得复杂起来,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制造矛盾,坐收渔翁之利?这样一想,项自链似有所悟,迫不及待提起话筒想问问许鸿运关节所在。拨了一半又放下了。突然脑子里跳出个赵新良,项自链吓得一跳,要是这样的话那矛盾就太复杂太可怕了!几年来琼潮没有安稳过,蓬勃发展的经济也带来了官场上更大的尔虞我诈,谁不想尝尝肥肉的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并没打算在琼潮扎根,闲事管多了吃不到羊肉反惹得一身骚,又何必呢?想到赵新良,项自链心里又不舒服了,从快从严处理颜玉宝他是最大的受惠者,所以他的态度最坚决心情最迫切。项自链打心里瞧不起赵新良,说白了跳蚤一粒,哪里有缝就往哪里钻。从去年两人一起探望张书记那一刻起,项自链就暗暗下了决心不能同赵新良走得太近。考虑停当,项自链更觉得要抓紧时间到省城走一趟。

季文焕的家在省委大院临湖一角。项自链坐在车里想到初五晚上那一幕,忍不住想笑。还亏那句话没问出来,要不郭伟一定会在心里骂他是个乡巴佬不识货。那两个陶瓷灌里装的是台湾特产上岛咖啡,特等货市场价每斤近两万元人民币,小小的两瓷灌就是五万元。乌龙茶也价值不菲,没万把块拿不下来。项自链有眼不识金香玉,差点贻笑大方。他不得不佩服郭伟的气魄,过年过节特地从台湾运来四个瓶瓶罐罐。这一次来省城,项自链只带上上岛咖啡,倒不是小气就怕太张扬。项自链事先没有告诉小魏小胡此行的目的,车一进城,小胡就问去哪里。项自链一挥手,直奔省委大院而来。车子在省委大院对面的溺水湾酒店停下,项自链叫魏宏益开两个房间,要临街的。临街是假,能看到省委大院进进出出的车辆倒是真的。魏宏益点点头进酒店登记去了。办完手续后,项自链说:“你们安顿下来后尽快洗漱一下,马上下楼去吃饭。今天的任务就是美美吃上一顿省城风味的菜,而后睡大觉,养足精神就行了。小胡年轻精力好,如果有私事的话,就当放假自由活动,但出去不能多喝酒。”小胡一听就高兴了,问:“项市长,那车子可不可以开啊?”魏宏益白了他一眼,“项市长随时都可能用车的,你开出廿里三十里,到时上哪里找你!”吃过午饭后,小胡打声招呼一溜烟就不见了。魏宏益看着小胡消失在店门口后,才问项自链还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打理。项自链摇摇头,各自进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项自链拿出两罐上岛咖啡摆玩着,仿佛很难相信不上手的咖啡能值这么多钱。这价格是许鸿运告诉他的,没有不相信的理由。项自链反来复去的掂量着,心中猜测当年毛主席指着地球仪,嘴上说着小小环球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态,是豪情万丈的抒情还是好梦难圆的感叹?项自链觉得好东西就象一根魔杖,只有地位相称的人才能支配,自己只能把玩一下过过眼瘾手瘾。把玩了近半个小时,项自链头一重合眼睡去。

梦里跳出一个精灵,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葫芦说是万世法宝。项自链一脸惘然,虔诚地向精灵讨教万世法宝的用途。精灵很谦和,对着葫芦吹口气,葫芦见风长,一会儿就硕大如雨蓬。说也奇怪,精灵也跟着长大,原本不足二尺的身躯一下子高达丈二,项自链不得不抬头仰视。精灵说:葫芦历经一千多个春夏秋冬吸收了无数日月精华才修来如意身法,天生万物尽在其调遣之中,上可腾云驾雾遨游九天,下可化蛟幻龙遍历四海。其性通灵能领会主人的一举一动,但绝不顽劣造事,只要你调配得当,万世法宝尽可供你驱使。说完精灵喊了一声风雨云雷电,果然风起云涌雷声滚滚闪电如剑暴雨倾盆而下。项自链正在兀自奇怪,精灵已收起葫芦,又见天晴日朗。项自链大喜过望,说:如果我能有此物相助,那岂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间再也没有水涝旱灾!精灵一听手舞足蹈,连说孺子可教,懂得世间万事以苍生为本,于是就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拿捏如何调令。精灵传授完毕,项自链正要跪下来磕谢,不想一梦醒来,原来自己手里摸着一个瓷葫芦!项自链对着瓷葫芦傻想:要是两葫芦的上岛咖啡能当万世法宝驱使,那真是物有所值了!咖啡虽是极品终不能代替无所不能的活宝,可世间从来就没有凤凰麒麟,也没有神仙菩萨和法宝,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救世主,或许权力才是真正的魔杖,只要运用得当确实能焕发出人间异彩来。想到这里,项自链忍不住拍了拍瓷葫芦,轻轻地说:万世法宝啊万世法宝,愿你能开启季主任的心扉,铺出一条黄金大道来!说完,项自链又觉得滑稽,忙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洗漱开来。

过了近一个小时,项自链从里边出来,精神焕发,大奔头往后掠着,高高的额头上闪着滋润的光。这时候小胡打来电话问晚上要不要回来。项自链说是没事,叫他别玩得过了火明天没精神开车。小胡乐不可支,一声“嗳”欢欢快快地挂了电话。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半了,魏宏益虽然闲得慌,可只要项自链没吩咐就不会过来打扰。项自链越来越满意魏宏益的成熟了。打了个电话到隔壁后,项自链整整衣服,端端架子走过去开门。魏宏益轻轻地合上门后,第一句话就问项市长有啥吩咐。近半年来每次出差在外,魏宏益的节奏控制得相当好,领导有招呼马上就来到跟前,这一次也没例外。项自链应声说没事,要魏宏益随便坐坐。魏宏益给项自链倒了一杯水后,在项自链对面坐下。项自链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觉得小胡这人怎么样?”小胡是市政府配给项自链的司机。魏宏益不太明白项自链突然这样问的原因,愣了一下回答:“小胡年纪轻,人还算能干,就是嘴巴子太松。按理说当兵出身的,懂得上下分寸,可这人太松散。”“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放他出去?有他在我总觉得不太放心。”项自链又冒出直愣愣的一句话:“不说他了,我们出去随便吃点东西,回来有事要处理。”吃过晚饭后,魏宏益按照项自链的吩咐一双眼紧紧地盯着省委大院进进出出的车辆。直到七点半,才神神秘秘地跑到隔壁敲项自链的门。项自链明白他要等的人终于等到了,点点头示意魏宏益啥都别说。两人沉默了二十分钟后,提起东西下楼去了。项自链亲自驾车。到了省委大院门号,值班警察手一伸,汽车嘎然而止。值班警察又恢复了泥塑木雕的面孔,站着一动不动。项自链走到对面的登记室签了字,回来慢慢地把车开了进去。

魏宏益坐在后排,开玩笑说:“我怎么觉得进省委大院象进监狱似的,比起我们的市委大院简直是渣子洞!省里就是省里,看上去就让人敬畏。”项自链听了轻轻一笑,“你说省委大院是渣子洞,渣子洞能这样灯火通明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吗?人家这叫别有洞天,我们这回是乡下人进城,找不到北啊!”说完车子向左一拐,进了一条偏道。说是偏道,其实更象主道,两边古木参天,时令花卉在柔和的灯光掩映下早早地占尽人间春色。高大的樟木和松柏间,一座座漂亮的别墅象珍珠一样散落在碧玉盘上,要是没有发动机的震动声,简直让人怀疑进了原始森林。项自链打心里感叹省城就是省城,宁临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家居环境,尽管别墅是一样的别墅。

车子缓缓地过了一桥石桥,桥下涓涓细流。“看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句话得倒过来,这里边的哪棵树不超过一百年两百年。别有洞天别有洞天,项市长这话说得好啊!古木森森流水潺潺,难怪人家说侯门深似海,红楼梦的大观园还没这风光呢!”项自链虽然认为魏宏益说得没错,可还是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魏宏益不出声了。车子停好后,项自链吩咐魏宏益看着车子,自己钻出车整了整衣角提着个包裹向流水叮当处走去。路上项自链掏出手机挂了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宏量深沉的声音。项自链不由自主地摸摸大奔头,忙介绍自己说:季主任啊!你好你好!我是宁临的项自链,张书记临终前叫我向你汇报工作,今天我特地赶到省城来向你当面汇报的,不知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啊?哦!好的好的,我就快要到你楼下了。项自链关了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

季文焕的别墅沿湖而建,小溪打门前经过,汇入湖中。项自链放好手机后,深吸了一口气,顺手理理大奔头,才快步上前按门铃。一个警卫模样的年轻人开门问他姓名。项自链镇镇神通报了姓名,警卫这才松松神色拨了季主任的电话,说是宁临的项自链到了。项自链在年轻人的带领下进了门,而后脱鞋上了二楼,穿过一道拱门到了阳台,再顺着阳台的盘级梯上到三楼,才在最左边一间房门前停住脚步。敲敲门,里边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嗯。年轻人推开大半扇门,向项自链说了声请,而后顾自返身退下。项自链被这一套程序弄得心如点鼓,暗暗运了下气壮壮胆子,挺胸抬步踏进门坎。

哪家的别墅会设门坎呢?但感觉里确有一道高高的坎横着。

季文焕坐在一张沙发坐垫的老式太师椅上,案头搁着满满的文件,正在埋头处理。项自链站正后努力克制着自己说:“季主任,项自链汇报来迟了。”季文焕抬头看看项自链,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不过一刹那又恢复了常态。项自链虽然心里吃紧,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季文焕左右,见季文焕发愣,便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季文焕指指沙发示意项自链坐下来。项自链走过去弯下腰把包裹放在上边,又站起来说:“季主任,张书记临终前一再交代王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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