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下属我是表表心意!”老人大为惊奇,“张书记走了?他可是我的恩人啊!要不是他帮助,我这家花圈店还开不成。没想到他老人家走得这么匆忙!”老人说完,忙要项自链等等,帮他带上个花圈表表寸心。老人没容他解释,又铺开了纸墨,项自链只好耐着性子等着。老人思维敏捷,咬了三下笔头就写开了,“庭前无雪天地长,堂内有碳日月久。”项自链看完,连夸:“先生才智过人,一副挽联看似不着一个‘悼’字,却是字字深藏心思,张书记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又何愁寂寞清冷的黄泉路上没有碳火暖心!”老人哂然而笑,说:“后生可畏啊!老休自叹不如,有你这样的下属才是他的最大安慰。能不能问问,你哪里高就?”项自链对老人更有了一份好感和敬意,回答说:“高就谈不上,我叫项自链,在琼潮做事。有机会跟你老人家学学书法,切磋一下对联。”“原来是项市长,失敬失敬!”老人忙谦虚地说:“难怪面善,原来这么相象!”这话既象对项自链说,又象自言自语。
时间很紧,项自链没有细想老人话里的意思,只说自己明天来取花圈,就急匆匆地告辞了。
到了张书记家,凯凯跑到吴春蕊身边去了。王阿姨这时候已完全振作起来,正忙着打电话向亲朋好友报丧。见项自链过来,王阿姨放下电话,两人凑到一块商量起来。人死了早点入土为安,女儿女婿下午就要到家,出殡时间选定明天上午。随后项自链向蒋多闻和黎赢权汇报了有关情况,两人都没有话说,说是一切尊重王阿姨安排。静下心来,项自链点着支烟细细回味张书记临终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季文焕确是他的老部下,上次借人大扩大会议上琼潮摸底来的。难怪那个夜里,季文焕下榻处这么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宁临市上上下下的一把手二把手差不多都前来拜访了。对于季文焕,项自链没有多深刻的印象,只觉得胖乎乎的。自己一个副县级干部,自料想攀也攀不上,所以也就没特别留意。张书记吩咐他抽个时间去季文焕那里走一趟,虽然没明说为什么,可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凭张书记这层关系,单独见见未来的省委书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项自链猜测,张书记或许早就同季文焕打过招呼了,自己去一趟只是个形式。但形式往往会变成实质,在官场里这种因果变化重心倒置的事最平常不过,项自链想到要见省里最高长官,既兴奋又陌生,甚至有点胆怯。拿什么去见呢?除了一身行头和所谓的工作汇报外,第一次见面总不能两手空空,要不显得在政治上太不入道太稚嫩。这样一想又觉得好笑,见上级不送礼也成了政治上不成熟,恐怕也算中国特色之一。每逢过年过节,下属送领导,下级送上级,乡镇送县里,县里送市里省里,省里送中央,蔚然成风。这两年又出现新变化,有的县市都直接往部里送,名曰直线救国,密切中央地方关系,个别地方财政还专门划出过年款供领导跑关系。琼台县县委书记贾守道前阵子带着水利局局长跑北京,五万元过年款换来了八百万冬春修水利专项资金。这事在宁临传为美谈,他本人几乎快要成为贫困县搞活经济的楷模了,邻县冠云县委还带了一帮人到琼台取经。最近又有传言,说贾守道要调到市里当秘书长。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让项自链更觉得有表示心意的必要,可一时又想不出送什么东西好,只好继续点支烟抽着,借抽烟来掩盖内心的尴尬和思维的空洞。
吃过午饭后,屋子里热闹起来,首先是宁临中学来了一群老师,校长长校长短地问候着,接着各方的亲朋好友都陆陆续续地前来慰问。吴春蕊见来了同事,支开凯凯帮着端茶倒水忙活了一阵子。项自链站在边上搭不上腔,显得无所适从。第一拨人刚走,第二拨人又来了。项自链看看表,已经是两点来钟了,忙借口去机场接张滢夫妇,脚下抹油溜了出来。
第十七章
到机场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上海至宁临的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项自链百无聊籁,驾着车慢悠悠地开着消磨时间。车刚到站,手机响了。电话是郭伟打来的,说想请他吃餐饭,问初三晚上有没有空。
“小郭啊,吃饭就免了,不过这回正有事想找你帮忙,你现在在哪里啊?”项自链突然想到郭伟是台湾人,或许能弄点什么新鲜的东西送给季文焕作见面礼。
“我今天刚从北京回来,现在还没走出机场呢!一下飞机就打电话邀请你项市长做客,你可要密切政府和群众关系,不要让我这个普通群众感受不到政府的温暖啊!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的,你一句话就行了。”一听郭伟还在机场里,项自链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忙说:“无巧不成书啊!我正好在机场门口呢!”项自链话刚说完,郭伟已站在出口处向他招手了。两人都感到意外又兴奋不已。意外的重逢总让人产生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今天项自链彻底放下政府官员的架子,四只手有力地握到一块。
郭伟先开口问:“项市长亲自开车到机场是送客还是接人?”“接人呢!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如果不急着赶时间的话,等会我送你回家。”郭伟下意识的看看表,说:“项市长亲自来接的客人一定很尊贵的,我怕是沾不起这个光啊!”“没关系的,私人朋友。对了,你要请我吃饭,我看就不必落俗套了。”“看来项市长是要把我小郭排除在群众之外了,心连心活动还是不能少的。说说你有什么事能让我效劳的?”“小郭你越来越有进步嘛,口口声声要把自己融入劳动大众。我想给老同学送点礼物,又怕选不好,想请你帮我出出主意,送点亲鲜玩意,既不落俗套,又大方得体的。”项自链说话半遮半掩。
郭伟一听,点点头说:“项市长,看来你这位同学很不简单啊,要让你如此费心思!不过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让你满意,让你的同学满意。”给未来的省委书记送礼物,项自链不好明说,又怕郭伟想错地方,补充说:“我这位同学既是我的知心好友,又是我的领导,是部里的。就麻烦你帮我多想想。”郭伟也不再多问,点点头表示明白。项自链这才放心,随口问起琼潮市府招待所改造情况。你一言我一语地扯了一会,项自链发现郭伟非常健谈,对世界各国的风土人情尤感兴趣。正谈着,头顶上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项自链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表,说:“我的朋友就要来了!”果然没错,广播里传来了上海到宁临的航班就要着陆的消息。
郭伟很懂事,又问了一句:“项市长,你是个直爽人,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就先走一步?”“小郭说傻话了,我不是说过来接朋友吗?你也是我的朋友啊!起初我倒怕担误了你的时间,飞机就到了,现在不怕再担误你几分钟了。”项自链这么一说,郭伟就不再推辞了,跟着项自链向机场出口挪去。一会后,张滢夫妇出现了。双方握过手,项自链又把郭伟介绍给他们,随后接过张滢手中的拖箱往车上装。张滢的脸色很灰黯,娇好的面庞挂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和长途奔波的劳累。四个人坐在车里谁也不说话,车内弥散着忧郁沉重的气氛。项自链后悔没有让郭伟先走。放慢车速后,项自链无话找话,回头问张滢的丈夫林学博:“西方国家评论中国没有真正的政治家,这种近乎窒息的体制无法吸收一流的人才。林博士,你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又长期定居美国,作为政治学的专家你的感触一定是最深的,不知对此有什么评价?”其实项自链接触过林学博,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一股脑的美国思想,不知张滢为什么会喜欢他。
“‘89’动乱后,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更相信和平演变完全有希望寄托中国第三代第四代领导人身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中国不但走出‘89’动乱的阴影,而且发展得更快更好。现在美国人再也不提和平演变了,而中国威胁论却悄然兴起,说共产主义正在中国开花结果,经济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政治上更加稳固健全了。现在想想也对啊!中国有中国的国情,在西方人看来,它永远是个神秘的国度,永远无法理解它的精髓和内涵。前不久我见过方励之教授,说起中国近五年来的变化,他变得沉默寡言,不再提当年的事了。中国太需要一个和平的国际国内环境,稳定压倒一切,在美的华侨绝大部分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们在异国他乡切切实实感受到祖国强大起来的力量,在这股力量的背后是美国白人投来的媚眼,美籍华人不再是下等的代名词了。”项自链没想到林学博会说出这番话来,感慨地说:“中国有中国的国情,一些积弊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但中国这条巨龙确确实实在世界舞台上开始扮演重要角色了。”郭伟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插话道:“以前生活在台湾,都说大陆如何落后如何蔽塞,来大陆后我才真实感受到大陆的活力,特别是沿海地区的活力。如果说台北市是一年建成的,那么深圳市就是一夜建成的!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诗人奇异的想象和美好的心愿正在中国大地变成现实,深圳速度正是中国改革开放,自强不息的最好写照!我想再过十年廿年,中国就是第二个美国了。”这样一来,郭伟和林学博倒是接上腔了,两人谈得很投机。项自链开着车没有附和,却在心里不断思索着他们的谈话。是的,我们的经济建设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深层次问题也不断地暴露出来。中国龙已经睁开双眼长吟了,或许在国外人眼里,他们有理由惊奇担心甚至恐惧,林学博这样的学者也有理由为之鼓与吹,郭伟这样的生意人更有理由为之欢欣鼓舞,但作为一个地方官员,却不能只看成绩不见问题。真正的中国人大陆人不能不了解中国的国情,我们的的党群关系干群关系还在走下坡路,我们的道德一直滑坡,经济上乘风破浪改革开放,政治上如履薄冰止步难前,从商场到官场出现了普遍的信任危机,难道传统的道德在经济大潮的冲刷下,如此不堪一击!政治讹诈、腐败坠落、唯上主义、领导干部终身制等等体制上造成的积弊越来越突出越变越暧昧。项自链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颜玉宝事件,想到家中的玻璃窗被砸,直觉得额上的青筋暴跳。
情绪激动差点失控,车轮从路当中的一块弃石上辗过,车子暴跳,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尖叫了起来。项自链忽愣一下,才反应过来,紧握着方向盘不敢再分神了。很快车子就到了张书记家,等张滢夫妇收拾好行李,项自链又掉头送郭伟回去。
车子到了维多利亚大酒店后,郭伟旧事重提,要项自链安排个时间来作客。刚刚还拜托人家办事,项自链不好马上唬下脸来,只好婉言谢绝。这时候不得不感叹人情关系的复杂,中国人注定比美国人活得累,这是个多愁善感的民族,一个情字就吊死无数人,不管真情假情,人际交往吃饭送礼总免不了俗套!张滢已顺利到家,项自链不想再去凑热闹,驱车向家中开去。到了半路,想起被人砸掉的门窗,项自链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头。老婆儿子还在王阿姨那里呆着,估计晚上才会回自家过夜。项自链找了一家铝合金店,赶紧叫人把门窗收拾好,免得吴春蕊知道了又要担惊受怕。到了黄昏时分,吴春蕊果然拖着凯凯回家,一进门就喊着累死人了。儿子倒精神,打开电视看到画面上出现食物就叫肚子饿。儿是心头肉,女人二话没说,跑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又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琢磨了两分钟就下楼去了。吴春蕊前脚刚走,凯凯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项自链跟前问:“爸爸,你动作真快啊!是不是怕妈妈知道了生气啊?”说完指指原本破碎的门窗。项自链会心地笑笑,说:“小鬼别自作聪明,妈妈这两天累坏了,总不能再让她担心吧!凯凯乖,不要在妈妈面前提这件事了!”儿子点点头,懂事地跑进自己的房间。
吃过晚饭洗过澡,吴春蕊上床休息了。这两天确实累坏了她,王阿姨刚刚失去丈夫,整天整夜地叨念着,昨晚一个通宵陪王阿姨说话,几乎没合眼。项自链一年到头没有闲过,原希望能过个安稳年,没想到突出这么个事来,搞得一家子鸡犬不宁,觉得身心都很疲惫。一时又睡不着,斜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胡思乱想,没想到一会儿就呼声大作,闹得儿子从房里跑出来催他到里边睡。
第二天,吴春蕊和项自链都醒得特别早,外边的天刚蒙蒙亮,两双眼睛就对接上了。项自链重重地揽了揽女人的肩头,女人就情不自禁地缠绵起来。老夫老妻几乎不用言语沟通就明白对方的意思,项自链翻身上马,驾轻就熟地动作起来。整整两个月鸳鸯没有交颈了,女人久积的激情很快就被点燃,哼哼唧唧个不停,那声音大得有点夸张,象激越的点鼓催人奋进。小别胜新婚,虽然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环境,对项自链来说却如牛刀初试,带着无限的兴奋和憧憬,仿佛置身于十里雾海,似曾相识又不识庐山真面目。整整缠绵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偃旗息鼓相拥而眠。
项自链合着眼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太阳光已透过窗帘照了进来。估计女人差不多做好早饭了,一截被窝都快凉透,项自链看看表已经是七点半了,赶紧起床。女人蒸了馒头,还特地做了营养早餐粥,里边放了桂园、虾皮、枸杞和党参。项自链见了心头一热,朝女人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女人面如桃花,红霞尚在,轻轻一抿嘴催项自链快吃。生活原本这么简单!可吃过早饭后,项自链又不得不面对繁琐的现实,搂搂老婆的肩膀,摸摸儿子的脑袋,下楼去了。
车刚停下,花圈店的老板已把准备好的两个花圈移到门口了。项自链见老人热心,忙迎上前握手,说:“老人家,昨天忙,忘了请问你的尊姓大名哩?”老头子两只手垂着,没有握手的意思,淡淡一笑回答说:“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还奢谈什么尊姓大名,免了吧!”项自链一下子明白过来,顺手一挥掩饰过尴尬,“先生高逸,项自链俗套了。”这时候,项自链发现老人的左手有点拐,半只缩在袖子里出不来。看来老人有过一段悲惨的人生经历,可仍超然于世,说话做事不拘一格。本想请他一同去参加张书记的追悼会,想了想没说出来。项自链把花圈搬上车,随手在柜台上放了一百元钱,返身走了。
宾仪馆里已来了不少人,靠着一排矮墙边从左到右摆着半边花圈。项自链一手提着一只花圈往最右边的角落里一放,站起来寻找熟人。整一片的空地就两个花圈挤在一块,显得孤寂悲凉又卓而不群。
这时候单丘水出现在门口,手里吃力地托着个满是白花的大花圈。项自链上前打声招呼,帮着把大花圈往右边角落里抬。单丘水怎么会一个人来参加张书记的追悼会?项自链惶惑不解了,他同张书记平时没有什么来往啊!放好花圈后,单丘水小心亦亦地从皮包里掏出折叠好的挽联,认真到用白线系在花圈上。人生长恨水长东一日绝尘寰,世事无常月无形何时轻晓云。项自链一看傻了眼,单丘水这副挽联写得半明不白,个中藏着某种深意似的。三个花圈并行孤零零地呆在角落里,下面都没有署名,谁见都会停足注视。时间尚早,宁临市委市府的人还没到来,里边已经有人围着遗体转圈了。这时候王阿姨、张滢和林学博迎了出来,三人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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