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李怀信倏地一凛:“尸斑?”
“对,我一经发现就想说,结果转头你就没影儿了,找你半天。”
李怀信不太相信:“活人身上怎么可能长尸斑?”
“我也觉得难以置信,这些人都没死吧,我看他们明明还喘气儿呐,上一刻还抡起石头砸人,结果没一会儿……”
“怎么?”
“就像一盆绿植迅速枯萎,片刻不到就奄奄一息,衰败的迹象太快了,我还有点儿懵,搞不明白什么情况?”
李怀信犹豫着回头,管不了那女冠的死活了,急冲冲往村民所在地赶:“那清风道人呢?”
冯天茫然:“谁?”
“老乞丐。”
“啊,他啊,他是个疯子吧,我看他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也长了满身尸斑,又哭又喊的,反倒是他身边那小鬼,哎哟,怎么死人身上白白净净的,活人反倒长出尸斑了?”
冯天紧跟李怀信,一边说:“还跑了几个村民,疯了一样往外冲,逃难似的,非要离开这里,我没阻拦,其实也拦不住。”
一伸手,人家就从他的手心里面穿过去,毫无阻碍,别提多沮丧了,而且他发现,那些村民似乎根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要不然这么穿膛而过,早就吓死几次了。
待二人赶到时,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村民,他们奄奄一息吊着最后一口气,浑身瘫软无力,几乎昏死过去。
李怀信撸起村民两截衣袖,又扒拉开胸前衣襟,纷纷呈现出大小不一的紫红斑痕,就算亲眼所见,也令人难以置信,李怀信挨个挨个查看过去,他们体温骤降,呼吸越来越孱弱,甚至部分陷入深度昏迷,然后,死去。
青峰子跪在这场灾难里,整个人已经陷入疯魔之态,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喜大悲之后,他终于承受不住了。
李怀信觉得无比讽刺,上一刻破阵之时,这老道还在叩谢苍天垂帘,他当时还想,苍天做过什么呢?救苦救难吗?不都是那女冠倾尽全力而为吗!结果下一刻,他叩谢的苍天就朝他们举起了屠刀。
明明上一秒,李怀信还在查看某个村民身上蔓延的尸斑,摸着那人的心跳,却慢慢在自己手上停止了。
他站在频临死亡的人尸堆里,这种感觉很不好,李怀信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住这样的场面,看着大家遇难,三三两两人在自己面前终结生命,却束手无策。他想救,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他从来没见过活人身上长尸斑,甚至闻所未闻,连个因由的不知道。
李怀信奔向青峰子,想弄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青峰子被他抓着,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被抽掉了神魂,痴痴怔怔,许是被李怀信晃回了三分神智,那双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明明看着李怀信,浑浊的瞳孔却毫无焦距,呢喃一样开口:“原来破不破阵,都是死路一条。”
他似在对面前人说,又似在自言自语:“根本不留生机。”
青峰子拧着眉,表情痛苦起来:“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全错了,是我害了大家。”
“什么意思?”
李怀信听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所有人身上都长出尸斑?究竟哪里出了错?”
语毕,他猛地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和那女冠说过的话,难道她真的为了出阵,采用邪法,来牺牲其余千百条村民的性命破阵吗?
如今一语成谶,事实摆在眼前,会是她做的吗?她真的会吗?为了出去,为了揪住仇人!
李怀信抓着青峰子的手不受控制开始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令他显些失了方寸。从始至终,他全程在场,一直监视着贞白,她非但没有伤及无辜,反倒一直在危难中救人,然后逼出阵灵破阵,所以她应该不会。
李怀信强行捋着事发经过,一桩桩一件件,令自己冷静下来。
青峰子魔怔似的一直在重复:“是我的错,二十年前就错了,是我害了大家。”
颠来倒去的,又回到那句:“破不破阵,都是死路一条。”
循环往复的念叨。
李怀信听不懂他的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颓丧的松开他双肩。反倒是一直闷不吭声的一早,突然开口:“因为二十年前,老头儿布下千尸阵,把这里变成殍地,从此所有的村民,全都靠阴尸气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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