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北风素来喧嚣,那条遮面的纱巾也甚是轻薄。
两厢一遇上,就在空中纠缠了许久,直到薄纱绵绵落地,庭院里还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说话。
慕鸿骞和丹阳郡主,以及身后一群丫鬟小厮都呆住了。
慕知白几乎是一瞬间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头发气得根根竖起,心里直嚷:我刀呢?我刀呢?
慕云月自己也怔了许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哎呀”一声,捂着脸,直接蹲了下去。面颊上的两团嫣红,也因着这一蹲,飞快蔓延向全身,脚脖子都快熟透了。
太尴尬了!
太尴尬了!!
她两辈子都没这般丢脸过!!!
且还是以皇后的身份……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越想脸越红,慕云月透过指缝,瞪向某个罪魁祸首的目光都哀怨了不少。
卫长庚拳头抵唇,咳嗽一声。
很想告诉她,其实没什么的,单凭她的姿容,哪怕整张嘴都肿起来,也能艳冠群芳。可就目前这形式来说,就算他说了,估计她也不会相信,还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安慰她,胡乱扯谎。
叫人拿她怎么办?
卫长庚无奈地叹了口气,过去捡起那片薄纱,仔细拍去上头的灰,回到慕云月身边,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亲自帮她把纱巾重新系回脸上。
嘴里还不忘给她递台阶:“最近夜里蚊子多,难为阿芜了。”
这话说得,就意味深长了。
这个季节夜里到底还有没有蚊子?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可皇帝说有,谁又敢说没有呢?再细品那句“难为阿芜了”,小夫妻间的暧昧和宠溺,都已经直接写在脸上。
为爱当蚊子,这样的皇帝,也是世间仅见了吧?
丹阳郡主心里乐开花,越发稀罕这位皇帝女婿。
慕鸿骞在战场上是个杀敌的好手,其他的事却总是迟钝些,皱着眉下,意识便嘟囔着问出口:“有蚊子吗?”
丹阳郡主含笑,狠狠踩了他一脚。
慕鸿骞才抽了一大口凉气,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抱拳躬身给自己找补:“微臣失言,近来蚊子闹得的确厉害,微臣家中也进了一只。”
余光往旁边瞥了眼,又道:“怪折腾人的。”
怪折腾人的蚊子郡主:“……”
抬起脚,又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下。
疼得慕鸿骞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若不是还要顾及御前礼仪,他真要抱着脚一蹦三尺高。
这一段小插曲,也就在一场“鸡飞狗跳”地互相递台阶中,轻轻揭过。
除却慕知白心里还有些唧哝,黑着一张脸,私下问了慕云月好些话,颠来倒去都是在跟她确认“他可有欺负你”?
那护短的模样,俨然一副只要慕云月点头说有,他便立刻提刀去寻卫长庚的架势。哪怕担上弑君的罪名,他也要给她报仇。
虽说出发点是好的,可他这般问法,是个人都承受不住。
以至于午间吃饭的时候,慕云月都特意挑了离慕知白最远的位置。
临到黄昏时分,卫长庚和慕云月要打道回宫,慕知白的脸色也没像他名字一样白回来。
“你近来是不是责罚我哥哥了?不然他哪来那么大怨气,叽叽咕咕,叽叽咕咕,跟个唐僧一样,没完没了。”
马车上,慕云月倚着车壁轻揉额角,整个人身心俱疲。
落日余晖在天际铺陈出绚烂华光,是她最喜欢的景象,她也无心欣赏。
卫长庚笑了笑,将人抱到自己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好躺得舒服些,自己则抬手帮她揉摁额角,嘴里反问:“你看我敢把他怎么样吗?他能少给我递几份折子,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原本他着急成亲,是因着慕知白拿礼数压他,不让他和小姑娘见面。谁承想而今他们都已经成夫妻了,慕知白还不依不饶,递上来的折子,内容也从“礼义廉耻”,变成了“帝后相处之道”。
洋洋洒洒几大页纸,精炼一下也就一句话:不准欺负我妹妹!
折腾得他无语凝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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