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范刀还有些想不通,昨夜那个武官向着这个英王,磕三个头是什么意思。更是不明白因为什么,让一个堂堂的武将对一个年轻人磕头。自己那个外表看着谦和,实则一身傲气。便是自己那位堪称老狐狸的祖父,也很难制约得住的弟弟,为何对此人如此死心塌地?
宁可抛弃整个家族,也要跟随在左右?难道就因为这个年轻人,是皇帝老子的儿子?但现在的范刀,在见到黄琼之前一直掩饰得很好。此时在阳光之下,却是显露无疑的霸气,尤其是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多少有些明白原因所在。
只是刚刚血腥的一幕,让范刀依旧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他走到黄琼身边后,看着这位刚刚给自己带来震撼的年轻王爷。想起关楼内那十几颗人头,范刀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唾沫道:“英王,你们皇家子弟争位都是这么的血腥吗?”
“这些人,在你们的心中就是如此的可以轻易舍弃,杀人灭口甚至比杀一只鸡都容易?”哪怕刚刚还刀兵相见,转眼就可以为了利益,便拿着部下的脑袋去邀功买好?你们这些天潢贵胄,如此做派是不是太狠毒了?”
“那是一个门派,他们哪怕再不济,也曾经为景王卖过命吧。却在转瞬之间,变成了刀下之鬼。而他们的死,只是在向你这个同胞兄弟卖一个好。难道在你们这些上位者眼中,别人的命就是如此的轻贱?”
范刀的提问,一直在背着手远眺的黄琼,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然而就范刀准备放弃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头的黄琼才道:“每一个上位者,都应该知道在什么时候该舍弃什么。关键时刻敢于壁虎断尾,这是一个合格上位者所必须能做到的事情。”
“你见过那一个上位者,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对于每一个上位者,感情是最不需要的东西。就像你们范家的家主一样,无论曾经对范剑有多喜爱。但一旦他的决定危及到整个范家,舍弃也是必然的。舍弃一指,保全全局这才是每一个上位者应该考虑的。”
“此次叛乱的内情,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此次叛乱的内幕很复杂,范兄还是不了解的为好。以免知道太多,真的把范家卷入进来,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但本王可以与你说一句,这些人并非是死于杀人灭口,最多也就算是死于火并吧。”
“范兄,在很多时候,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往往越是表面上的东西,很多时候也越是最不真实的。尽管很多东西,本王不能对你说。但本王还是要说一句,不是每个人都是那样的。天家子弟,也有天家子弟的苦衷。”
“平日里你们所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一种自保手段而已。毕竟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活着不是更好吗?天家子弟的生活,也未必都有如你想象的那样,除了争权夺利与纸醉金迷之外,什么都不做。也不是每一个天家子弟,都会如此的狠辣。”
“当然,林子大了之什么鸟都有。那门那户,不也都有可能出几个臭虫?范家也是家大业大,有些道理本王即便不说透,想必范兄也是明白的。不过范兄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大多是那些善于玩阴谋的人做出来的。”
“至于本王,对这种阴谋诡计,向来都是没有兴趣的。在本王看来搞这些阴谋手段,也许会逞一时之快,但却绝非长久之计,更是上不得台面的。与这些阴谋手段相比,堂堂正正的阳谋才是大计。”
黄琼一席话,说的范刀哑口无言。他并非是那种辩才,更没有范剑那种细腻的心思。对于黄琼的这番话,他还需要消化吸收一阵子。毕竟刚刚眼前的一幕,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震撼了。尽管他没有说出口,那些人头之中至少有五个他是认识的。
堂堂白沙堂掌门与少掌门,以及几个掌事的房主,若是他这个范家的长子嫡孙还不认识。那他也就白在江湖上行走数年,并已经开始接掌眼下范家大部分的对外事务了,更不会在江湖上闯下飞天虎的名号了。
而除了那些人头之外,景王送过来的二女之中,有一个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白沙堂那位二师伯的亲生女儿。就范刀所知,白沙堂的那位二师伯就这么一个女儿,一向宝贝的很。成年之后,多少武林俊杰求婚都被拒绝。
而如今却被当做青楼瓦弄中人一样,身上只披了一件披风任人赏玩。范刀知道,如果不是这位英王为人还算厚道,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措。甚至连昨夜被刺杀的仇,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此二女今儿恐怕便要过得,就连普通的娼妓都不如。
昨夜出身白沙堂的那些刺客,态度还是嚣张无比,根本就没有把这位英王当回事的做派,让他到现在还记忆尤深。但没隔几个时辰,却是沦落到如此地步。他们的堂主父子外加主要执事人员,脑袋搬家不说。甚至二号人物的亲生女儿,都被送给人当做玩物。
这一幕幕,让即便是身为武林第一世家,身后有着强大靠山的他,也多少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发现在权势面前,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妄的。今天一幕更让范刀知道,作为即便是武风盛行的中州,也能排得上号门派的白沙堂,将在江湖上正式除名。
而直到此时,范刀这才明白,老话说的那句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身负的,那些曾经让自己引以为傲的武功,在权势和大军面前如此的脆弱。甚至连一个小小的浪花,都根本掀不起来。
每一个江湖人,只要想真的在江湖上,闯下一份家业。根本就不可能真的与朝廷,或是说权贵脱离关系。只是曾经显赫一时的白沙堂,走到今天的地步原因出在那里,范刀却一时没有想明白。
是怪白沙堂自己贪图富贵,甘心为权贵折腰卖命。还是该怪这个世道,使得那些门派一心想要倚强凌弱?使得即便是白沙堂这种即便是江湖中,也算是中等门派,也甘心为权贵折腰?但虽说没有想明白,可范刀也清楚,走到今天大部分原因还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
范刀一脸若有所思,心中更是升起一道道惊涛骇浪。而那边范剑几个人,却对英王要出城与景王会面一事,提出了坚决的反对。原因很简单,那个景王太过于狡猾,也太过于狠毒。谁又能保证,他约英王出城不是为了再一次暗中下手?
眼下黄琼身边的这些人,除了自己猜到一些真相,以及作为黄琼的谋士,知道一些内幕的范剑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还认为,昨夜的那些刺客肯定是景王所派。不能他说是就是,他说不是就不是。
这位景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很强,装神弄鬼的本事更是一流,鬼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而对于知道一些内幕的范剑来说,他虽说认为景王说的未必是假话。但无论如何,英王出关的风险太大。
在范剑看来,无论景王此次谋反是被逼的也好,是自愿的也好,到了现在都已经没有任何的挽回余地。以这些皇子的风格来说,束手就擒可不是他们的风格。铤而走险到底,反倒是更符合他们一贯的做派。
景王此次邀约,未必没有存着以英王做人质,逼着皇帝让步的心思。如果景王此次邀约有什么阴谋,英王答应去与景王会面,这不是成了自己送上门去。所以,对于英王的想法,范剑也是坚决反对的。而且与赵无妨、王大龙两个人,一同成为反对最激烈的人。
看着面前坚决反对的三人,尤其是反对的最激烈人之一的范剑,黄琼心中微微摇了摇头。范剑虽说心思缜密,计谋百出,但毕竟年龄在这里摆着那。与贾权相比,在气魄上还多少有些不足。贾权虽说时不时的有些患得患失,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该有的胆气一样不缺。
范剑与之相比,这一块上多少还有些弱势。不过看着面前三人,一脸的急迫架势。尤其是赵无妨,便是连自己交待的,在外不要称自己为主子的叮嘱,都抛到了脑后。一口一个主子的称呼,黄琼淡淡一笑道:“你们的心思本王明白,不过你们实在都有些多虑了。”
“景王此次邀本王会晤,他想要的只有两点。一个是想要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皇子也是人,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会虎毒食子。第二个就是不甘心,在本王或是干脆说皇上心里面,插上一根钉子。阴谋诡计耍惯了的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摆别人一道。”
“他与本王此次会面,他如果真的想要除掉本王,对于他来说有些得不偿失。以本王这个二哥之能,这一点他不会看不明白的。你们以后也要记住,有些人即便是在将死之时,也不会忘记耍阴谋手段的。他走一步,却是能算计你三步,才是他们习惯做法。”
“况且这次叛乱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这次郑州之事的水很深、也很混。但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们不要知道太多,那样只会害了你们。不过以本王的了解,本王这位二哥,不会甘心就这么带着所有的秘密去见阎王爷的。”
“他不是英雄,也算不上枭雄,但本王这位二哥,称他一声奸雄不为过。他这种人,将一切该算计的,都会算计的很清楚。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所以,你们不要有什么担心。”
“况且,会面的地点距离虎牢关不过五里。本王又带着一百骑兵,就算是有什么问题,至少突围回来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实在不行,让刘虎陪着我去便是了。刘虎的为人和身手,你们也是知道的。就算变生肘腋,他保护我杀出来也问题不大。”
黄琼解释的很明白,但几个人依旧有些放心不下。就在范剑张嘴还想要劝说一下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自己兄长的声音:“你们都不要在劝了。你们这位主子虽然年轻,但却是一旦下定决心,轻易是不会为外人所动的。你们若是实在不放心,我陪着英王走一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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