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努力地让自己沉得不那么快了,可一个人的力量太羸弱。
赵以川没有办法。
他也不知道能怎么调整,除非坦率地承认自己就是永远比裴哲差,永远吃软饭,好像他找不到其他途径快速走出一年以来的困窘。
可这样赵以川的自尊心不允许,裴哲对他的喜欢也不能容忍他自怨自艾。
于是,裴哲直接忽略了赵以川让他不要说话。
“以前我没问过,是怕你觉得不太好,但我现在觉得必须也要有个概念。”裴哲问他,“驰元……你父亲的公司,当年破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以川被问蒙了。
接着他笑了笑,不带任何负面情绪,也没有因此觉得安慰,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缓解气氛的笑容:“没什么好聊的。”
“说给我听听。”
“好吧,其实真的很……正常,一切发展都很正常,没什么突然转折的戏剧情节。”赵以川不知在心里复盘了多少次。
他异常平静,说得却异常地详实。
“你知道,实业很少会有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情况,除非是大单子,一下子搅乱了正常的生产流程。当时我父亲就中标了这么一个‘大单’,和z省的市政合作,承包了好几个大项目,有公信力背书,又是正规工程,只要按部就班地生产、拿钱,几乎不可能出现意外。所以他很有信心,甚至开始提前规划驰元下一步怎么扩大规模了。
“我爸因此贷了很大一笔款,用于增加生产线。后续市政没有及时打钱,有一部分货出了问题——这也很正常——就烂在库房里了。
“这时候银行的贷款也快到期了,必须还。节骨眼上,负责技术研发的一个高管又查出重病,得找人紧急接手他的活儿。原本很充足的现金流一下子居然捉襟见肘,我爸第一反应是拿私人的资产去填。
“他被大伯——就是赵驰元——拦下来了,赵驰元决不允许做这种蠢事。但有什么办法,他那会儿每天愁得睡不着觉,短短半个月头发就掉得没剩多少,人也瘦了一大圈。
“然后就这会儿吧,有人给我爸介绍了个投资项目。对方是他很多年的朋友,也是合作伙伴,项目投得简单,又是当时最火的清洁能源,收益周期很短,只要能产生5的利润驰元的资金链就能重新顺利周转。
“其实现在说‘除了犯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快来钱的’多少有点马后炮,我爸当时已经急了,没想太多,直接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投了进去,同时还说服了驰元董事会动用了一部分公司留作归还本金的钱。”
听到这儿,裴哲已经有所预感。
这种环环相扣的压力,不仅赵驰显穷途末路,就算比赵驰显实力雄厚十倍的启荣科技遇到,也没自信能洞察每一次的风险预警。
急着回本就是最大的诱惑,和赌博不同,这并非自愿,一家公司背后牵扯成千上万的员工,每个员工身后又有家庭和亲人。
别人再怎么冷嘲热讽,做企业的怎么可能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那个项目根本是空头支票,是诈骗。”赵以川说得很平静,也不提恨,“这事你现在去网上都还能查到判决书,皮包公司的相关负责人都进去了,托我爸投资的那个朋友一样被抓,人在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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