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旅人能成功穿过聋与哑之道,那么他们的下一站就只能是遗迹大回廊了。数不胜数的古代钟楼,廊塔,浮雕塔,方尖碑以及种类繁多的可怕畸形怪物,在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你能看见什么都不意外。
“它走了吗?”
“嘘。”
“话说这个柜子是放什么的?为什么我闻到一股臭味?”
“嘘!”
空荡荡的厨房里,一只狮子脸的怪物正搜寻着什么,整栋建筑只有这里布置了烁光灯,装满有机光藓的玻璃罩子倒吊在棚顶,为室内带了阵阵暖光。怪物脚步沉重,每前进一步都会引得屋梁振动,这些摇摆的光线在银制的餐盘上反射,不时落到一面靠墙的储匿柜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着愈发失去耐心的奇美拉开始打砸装满腌黄瓜的木桶,邦尔希有了新的计划,“我们趁现在逃出去,如何?”
“嘘!”雅拉大气都不出一下,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邦尔希能表现地这么镇定,“你疯了吗?为什么一直说话,万一把它引来怎么办?”
“他听不到的。”
“什么?”雅拉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
“试试看吧。喂!”邦尔希突然大喊着踹门,回声从厨房延续到走廊,久荡不去,久转不绝。
“你!”这一下直接给雅拉的眼泪逼出来了,她连忙把面前的小疯子拉了回来,尽可能块地关上了柜子门,万幸,狮子脸正背对着她们,现在也依然背对着。
“看吧。他果然听不到了。我觉得这和他突然发狂有关。恐怕他已经完全变成钟楼的狮子了。”
“什么?”雅拉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她失败了。
“钟楼的狮子。喏,这本书里写的很清楚,”邦尔希说着翻出那本她视作珍宝的《沃斯群岛游记—诺德莱尔与怀尔特古老传奇》,她背靠洋葱和醋番茄罐,快速翻找了起来,“你看,钟楼的狮子,传说中的怪物,活跃在无人区的遗迹群里。”
“我看不清。”雅拉接过邦尔希手里的书,借着缝隙透过的光悄声读了起来:“钟楼的狮子,也称钟楼怪物,或双足行走的奇美拉。”
“在古老诸国居民的想象中,奇数的种子将带来旱灾,大雾之后会有太阳,世界的尽头是角落。俯瞰我们的世界,很难找到一个像遗迹大回廊这样诡谲可怕的地方,当我,伟大的提里昂男爵亲自踏足这片土地时,那些耳熟能详的传说轶事都尽数跑到了我的眼前。在这之前,我是绝对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一处完全有由遗迹组成的地貌的,就像风沙会侵蚀土地,那些诡异的古老遗迹居然在不断同化周边土地,你们永远也不懂,亲眼看见一寸泥土变成一块遗迹石的震撼,这片土地被诅咒了,所有生命都不该存续在这种地方。”
“然而,当我经过一座森林——一座完全由钟楼组成的森林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只米诺陶诺斯盯上了我,它大概是迷路了,因为没有任何研究表明,米诺陶诺斯会主动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虽然这个鬼地方也根本看不见太阳。当它意识到我有意躲避它时,一场追逐战便开始了,我用尽浑身解数,却也无法伤到这家伙坚硬的牛皮,可是,不知是古神的奇迹还是恶神的怜悯,那些沧桑古老的钟楼间居然出现了一支石梯,我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跑上,也是这时,我目睹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奇美拉,那是只通体石灰色,狮子脸,山羊角的恶魔,我憎恨它的丑陋,也恐惧它的咆哮。那只怪物就站在廊塔之顶,一幅俯瞰自己王国的傲慢之态,那时我明白了,为何出了名的闹鬼之地会在我到来的这天如此风平浪静,这片罪恶的土地拥有着同样罪恶的君王,然而与我一样的闯入者米诺陶诺斯似乎并不具备觉察到这点的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死在那只死神镰刀般的利爪下的原因,感谢露丝伊甸的工匠们,多亏了他们制造的神奇硬币,我才得以脱身,不过必须提及的是,不知是否与钟楼有关,我怀疑那只奇美拉可能不具备听觉。因为我引以为豪的声波攻击居然对它完全不起作用,在那之后,我也面临过很多更加危险的绝境,但却一次也没有再去过大回廊那个鬼地方,如果你正在阅读这个段落,那么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吧,为什么本书关于无人区的记载如此之少,因为我真的只去过一次而已。”
“石灰色外皮,狮子脸,山羊角。”两个女孩透过缝隙对怪物化的雷文指指点点,“完全就是这家伙啊,刚才这怪物还在以炼金师的口吻说话时应该还有自己的人格,现在这是完全沦为野兽之辈了,显然这和他的那个什么贤者流体有关。不过我记得他的同行和我说过,白色的贤者具备的能力通常与创造有关,和这家伙对不上号啊。”
雅拉惊魂未定,她怔怔地看着侃侃而谈的邦尔希,依旧不敢出声。
“所以说啊,我们要尽快逃跑去搬救兵,这家伙的同伴也在镇上,说不定可以来制服他,这里的味道很重,完全把我们身上的气味掩盖住了,现在只要躲过他的眼睛就行了,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呢?更何况外面还有大火,说不定等会就烧到门口了。”
“好,好吧可是你真的确定…”
“我不敢保证,但是我愿意试试。来吧,等我一开门,咱们就向外面跑,准备好了吗?”
门开了,两人刚跑出没几步,奇美拉忽然一个转身,邦尔希眼疾手快,抢先扑倒了雅拉,滚到了一个灶台后面。
随着跃动的灯光,怪物的影子时而在东墙,时而在西墙。两个姑娘时而身处白昼,时而陷入黑夜,木板嘎吱作响,被打翻的腌渍物发出发酵的难闻气味,死亡与她们的距离此刻也只隔了一张灶台而已。
眼泪从雅拉眼角留下,邦尔希暗叫不好,有些生物能感知到其他生物在不同情绪下释放的费洛蒙,奇美拉属于复合型的怪物,不知道她慢慢露出半个脑袋,却看见那怪物正抱着一桶腌鱼大吃特吃,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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