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一个叫人怎么也记不起日子的夜里,一个男人也身穿着水贼的装束,踉踉跄跄的逃到了于家庄,那时候这儿还不是个没名没地儿的渔村,它叫于家庄。文学迷Ww┡W.んWenXUEMi.COM于家庄所有地和房子,还有靠在江岸的那些渔船,都是于家的。
有人说于老爷是京城退下来的大官,在官的时候拦下了大把的钱财,这是归乡养老来了,也有人说他是城里的富商,岁数大了想要住在一个风景秀丽,依山傍水的地方养老。不管怎么个说法,于老爷的财富养活了整个村子。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是给于老爷家做活儿的,于家也不要这些村民什么东西,每月替于家捕些河鲜,替他们修修补补房子,于老爷也不收这些村名的租子,人人都说于老爷是大善人,谁说起他,都要竖起大拇指。
可是赶不上一个好世道,善人往往不得善终,大善人则是更甚。
那个身穿着水贼衣裳的男人,比起虞小楼和甘景豹,更加的落魄,身上也负着更重的伤,他浑身都是血口子,走到村头的时候,鲜血还直从额角往下流,他身形也晃晃悠悠的,脚底下连站都站不稳,每走一步偶都用尽了力气,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终于呕出一口脓血,然后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等这个男人再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最好的鸭绒被子上,身子底下的床铺也是他活这么久都没享受过的柔软,他用手支起身子想要下地,可是怎么也起不来身,这时候推门而进的人看着了他的挣扎,赶紧上前安抚起他。
水贼什么也没听见,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安抚他的女子,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他劫过那么多的村子,也打掉了无数的水寨,别人的妻子,女儿,姐妹,他想要哪个,便能抢走哪个,可是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双眉一弯,带着些许的笑意,又好似极为关切他似的,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无论是什么人,总会爱上另一个人,不论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也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水贼爱上了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女人,她是于老爷的小妾,是于家的六奶奶,叫作连翘。
连翘人生的美,性子也温柔,说话总是轻声软语的,心地也善良,若不然她也不会救了这人人避之不及的水贼,而且她还精通琴棋书画,可惜是出身贫贱,是于老爷打青楼里赎出来的。于老爷的前五个夫人,哪个不说是大家闺秀,但也是正经人家,第六房偏偏是个轻贱女子,连翘在于家便谁也不待见,明面上都叫她六夫人,背地里却没一句好话。连翘心里一清二楚,可是她却装作不知道,她心想是于老爷把她赎了出来,她就是为了报答于老爷,也得忍着。
水贼在连翘的照顾下,三个月便痊愈了,连翘一天天的就照顾着水贼,也从来不和他说话,可是水贼的心早就被俘获了。一个人家的六奶奶照顾着不知道哪儿捡来的水贼,外面总是传起了风言风语,可是人人都怕这水贼,谁也不敢当面说。即便如此,水贼的心里还是不好受,即便他打心眼里爱上了连翘,可是二人却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做。
这些捕风捉影的话最终传到了于老爷的耳朵里,于老爷很是不舒服,却也怕得罪水贼,只能把气都撒在连翘的身上,可是连翘还是什么都不辩解,那时候水贼忽然觉得,也许连翘也是爱他的。
水贼终究是属于水上的,况且他也深知自己多留下一天,连翘便要多要受一天这风言风语的煎熬,于是他不告而别了,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有人看着他坐在一艘小渔船上,摇摇晃晃的在江面上飘荡着。
虽然他走了,可是他却为整个于家庄却招来了灾祸,那些重伤了他的,正是敌对的水寨,那些敌对的水贼追踪他到了于家庄,他们像是杀红了眼的恶狼,他们抓起了村里的人,严刑拷打着村里的每一个人,谁也不愿意承受这样的苦难,于老爷一家被供了出来。
水贼们占据了于老爷的家,逼问着关于他逃走的一切,可是于家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水贼们一怒之下,杀了于老爷,还放火烧了他们的村子,可就是这个时候,他好像知道了似的,竟然乘着那一艘小渔船回来了。
他的身后,是黑压压一大片,占领了整片江面的水贼们,他们呐喊的声音让人吓破了胆,渔村最终在两方水贼的大战中,以苟活的方式存活了下来,他们都只想着杀光对面的敌人,谁也不再在乎渔村怎么样,最终以他的胜利结束了这场杀戮,可是于家,就此便破灭了。
他最终是要回他的水寨当他的大当家,水贼们收拾战利品的三天,是他最后呆在这个渔村的三天,那三天他整日和连翘呆在一起,他们仍旧没有说话,好像是一个禁忌般的,开了口,这一辈子便要纠缠不休,谁也落不下一个好下场。
即便是无言,他们仍旧在分别前的黎明,互相吐露了爱意,那爱意没有语言,只有香甜的汗珠和娇软的**。海上的男儿和坊间的女子,一个是气吞山河的水贼,一个是温润如玉的红尘,最是般配也最是不配。他们再无言之中相爱,又在无言之中别离,这世上却再也找不出一件证明他们相爱的东西。
水贼离去了,于老爷也死了,于家仅有的财产被前几个夫人瓜分了个干净,原本的大宅烧的只剩下一间小屋,留给连翘的,也就只是剩下的这一间小屋。于家的人走光了,连翘一个人住在小屋里,这日子却一直过的还挺好。
可是连翘的肚子却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她怀上了孩子。莫不说于老爷死了,于老爷就是活着,都到了那把岁数,肯定也没这个本事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呢,任谁问,连翘也不说,不说他们便要猜,连翘一个女人家,做生意不行,种地也不行,更别说出去捕鱼了,可她却一直不愁吃不愁穿。
人心最是恶毒,远在天边的好他们不在乎,可近在眼前的,若是谁过的比他们好,他们就觉着那人不正,定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村子里传起了说法,连翘是重操旧业,成了村子里的娼妇,若不是靠着卖身,她怎么能够过活!愚昧和恶毒的人总是最下贱的,他们一边指责连翘是个娼妇,晚上却又去敲连翘的房门,想要一亲芳泽。
连翘若是拒绝了他们,他们便要骂的更恶毒,更难听,只有连翘知道,那些钱财是那个人从水寨里安排人送来了,他还惦记着她,只是再也无法见她,他希望能够保护她。连翘仍旧保持着沉默,她不愿开口说出自己心里的爱人,到处的官兵都要追捕他,她也想要保护他。
一年后连翘把孩子生了下来,他没有爹,打小便是个孽种,谁也不喜欢他,谁见他都要骂他几句,村里的小孩子欺负他,没人会帮他出头,他们说他娘是娼妇,是卖皮肉钱的女人,他却无法反驳,因为他娘连翘从来都不反驳。
这一对倍受欺凌的母子闭起门来,生活的离村民越来越远。老村长说到这儿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腿,叹了口气。
“他们干嘛不搬走呢?”虞小楼问着。
“那是因为,连翘的爱人是从这个江岸离开的,她本就是个深情的人,自然要守在这里,即便她心知肚明她的爱人在哪,是什么人,可是她却一辈子也没说出口,一辈子也没要去找他。”
“哼!这水贼肯定是风流过后就罢了,否则他既然能动那么大的阵仗,却连个女人都接不走,留她在这儿受苦!”甘景豹卧在床上,冷哼了一句。
老村庄望着甘景豹一愣,也没有接着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连翘的孩子在辱骂和欺凌里一天天长大,到了后来,就连他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为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的娘亲会不会真的是一个任谁都能玩弄的娼妇。最终他也无法忍耐下去,是他亲口问了连翘,她到底是不是如村民说的那样,是一个娼妇。
谁也不知道连翘当时到底是如何的绝望,自己的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肉,就站在她的面前,问她是不是一个娼妇。可是连翘仍旧沉默着,她没回答他,这一次不是因为她要保护那个人,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信念,这么多年的坚持就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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