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交代“这一夜烛火长燃,星河遍野,江府的灯在天亮一刻才渐渐熄灭。”
烛火摇曳,已是入夜时分。
应如晦走到孟凛窗前,看到了他被烛光照出的大致轮廓,心里忽而有些复杂——他和孟凛从前的恩怨说不分明,自己起过利用的心,孟凛更是没把他的性命当回事过,可如今他站在此处,知晓了孟凛的出身背景,心里竟然少见地生出了几分怜悯,即便他知道孟凛并不需要。
“孟公子。”
应如晦敲响了房门。
孟凛正坐在书桌旁放下笔,把几封写好的信收进了个锦盒里,他抬起头,“进。”
应如晦从外面进来,他轻声阖上门,“白日不便打扰,倒是夜里叨扰了。”
“应大人客气。”
孟凛并未相迎,他挪开锦盒在书桌前坐正,“只是明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无暇与应大人于唇舌之上多费功夫,既是应大人找我,不妨开门见山。”
“好。”
应如晦拂了拂衣袖,视线正盯着孟凛平静的表情,“我听江桓说,你答应让他陪同你去南朝。”
孟凛收拾纸笔的手间一顿,“是,小桓担忧我的安危,想要陪同我一道回南朝。”
“不可。”
应如晦皱起眉头来重复,“此事不可。”
“为何不可?”
孟凛把手合着放在桌上,他好整以暇地抬首道:“难道应大人,愿意亲自陪我去南朝?”
应如晦的眉蹙得更深了,可他的话哽在了喉间,孟凛……还是从前那个孟凛。
他明明知道应如晦不可能将此事应承下来,应如晦一介朝廷命官,又出身世家,若他没有皇命私自前往南朝,定然逃不过一个通敌的罪名,此事一旦被人知晓,立刻就会有无数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要将应家满门抄斩。
孟凛在应如晦的沉默中轻笑了声,“应如晦,你觉得我此次回南朝,是在送死?”
应如晦何时都能想出最妥帖的回法:“孟公子深谋远虑,足智多谋,应某自然希望你得偿所愿。”
这话实在太漂亮,孟凛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应大人还未回答,是否愿意替小桓承担此去南朝的诸般险阻。”
“孟凛。”
应如晦盯着他的笑眼:“我力所能及之处,定然会尽力保全江桓的安危,可……你知道我去不了南朝,正如同白将军也不便参与其中。”
孟凛像是失望,笑意全消失在了嘴角,“如此就没得说了,我已交代了江家的诸位长老,岭中的事情自然会有人同你对接,至于江桓……”
应如晦把手撑在了桌上,他叹了口气,“你想试探于我,其实我大可说句愿意,由此打消你的疑虑,孟凛,你看江桓如此之重,我不信你会真的让他置身险境。”
“是吗?”
灯烛下孟凛的脸变得柔和了些,可他眼底带了丝锋利,“你猜我会心软,但实际上,我本来的打算,就是想逼你同我一道去南朝,江桓早已不是稚子,其实早不必我来挂心,也用不着你来护卫。”
两人在寂静的空气里对峙,应如晦微眯的眼里映进了旁边烛火的火苗,他几乎要相信孟凛这话是认真的了。
“可惜了。”
孟凛终于松口道:“他也舍不得你去涉险,我可以不顾惜你,却不得不顾惜他。”
孟凛眨眼间垂下了眼,“应如晦,你其实应当感谢一番白烬,我从前并没有如今这般心软。”
说到白烬,孟凛心里不可避免地动了下,因为白烬,他竟做惯了爱屋及乌的事,他乐意因为白烬而改变对世间的淡漠,或许只因与白烬相处时一缕阳光落在他的身畔,他忽然也想从那明媚里触及到这世间所有的风花雪月了。
晃动的烛火下,应如晦的眉心终于展开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递到孟凛面前,“兄长此去艰险,我没有旁的东西相赠,或有一物,想给你……添些筹码。”
孟凛听到“兄长”,还是起了鸡皮疙瘩,可他看清那东西,略微有些惊讶,“应大人这是何意?”
那桌上放了一块赤红色的令牌,十分小巧,上头只有个“晖”字。
孟凛大致猜得出这令牌做何用处,六皇子齐曜身边的暗卫,唤作“晖影”。
应如晦收回手,“在孟公子心里,我此来岭中,不正是图谋不轨吗?”
“南北两朝皆有图谋,此事我心知肚明,你家殿下在南朝埋些暗线,的确不足为奇。”
孟凛摸过那块小巧的令牌,“可把这东西交给我,应大人,你何时如此信任我了?”
应如晦眼里含了点笑,“从来是孟公子对我不轻易言信,我可是一开始就递了诚意,你我同朝为官也并非一日两日,为殿下做事也是你亲自应承,何况,白将军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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