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电梯里他跟那个叫“叶半夏”的女生说话了,而且还加了她的微信。两个人的电梯里,他们并排站着,她比他矮一些,大概到他肩膀的位置。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像爸妈店里最近热卖的橙子香。不甜腻,很清新,略微有一点儿木质感,闻着有点温暖的感觉。很像她带给他的感觉。他也不喜欢香味浓郁的香水,平日里用的是木质调的淡香。她身上的香味让他开始对这款香水产生好奇感,或许下回该找机会问问她用的是什么香水。
点开她的朋友圈,和他一样,没有设置权限,不过她的动态很少,几乎是一年发一两条的频率。最新的一条是一张照片,一张在湖边拍摄的逆光照片,她穿着一条连衣裙,背对着镜头,面向湖水,发丝被风拂开,是今年夏天拍的。上一条动态是他们公司团建的合照,配文:大家玩得开心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鼓舞啊!再上一条是:祝贺叶小姐今天顺利入职。配图是公司的工牌,名字和职位打了马赛克,只显示了“叶”姓,工牌旁边是一碗只入镜一半的米粉;另一张照片是住处的外景,从窗子向外拍了房子外面的风景。
她的朋友圈动态不多,周止安却看了半个多小时,看每一条动态时都在猜测她发动态时的心情。现在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叶半夏时的情景。
其实周止安第一次遇见叶半夏并不是她在店里买橙子那回,而是更早之前。那会儿应该是她刚搬来“绿园”不久。冬天的傍晚,突然下起大雨,他在店里替父母看店,店门口有遮雨棚,不用担心门口摆放的水果。雨势渐大,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的女生站在门口的遮雨棚下避雨。说来也巧,自从这个女生来避雨之后,没有多久,雨就越下越小了。周止安在店里看到这个女生伸出手到雨棚外接雨水玩,觉得她真是个有些独特的女生。雨终于停了,女生准备离去,往店里看了一眼,看到正往外看的周止安,于是微微点头以示打招呼,而后离开了水果店。这是周止安第一次遇见叶半夏,他29岁,她26岁,在这座四季分明的北方城市——S市。
周六早上,叶半夏自然醒来,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北京时间7点钟。刚刚好的时间,睡了一个饱饱的觉,昨晚的睡眠质量很不错,运动手环显示深度睡眠的时长达标。简单洗漱一下,做好保湿和防晒,换上运动装,半夏打算到小区附近的公园跑步。这是她每个周末的例行运动,平日里工作忙的时候没有太多时间运动,所以会抓紧周末的时间运动。
从小区的南门跑过去,离公园最近,这条路上安静,没有什么人和车,很适合跑步。跑前做充分的热身准备,在跑的过程中才不容易发生肌肉损伤,跑完步也不会太酸痛。这个时间跑步太舒服了,阳光不刺眼,透过路沿的一排梧桐木投射在地上,微黄的落叶静静地躺在地上,秋天的风微微拂过脸侧,一切都是刚刚好。这个时节的S市真美好啊,半夏心里想着,对这座城市的喜爱又增加了一分。
跑着跑着半夏注意到前面的一个身影,全身黑色的运动装,虽然隔着二十多米,看不太真切,但半夏就是觉得这个背影怎么有点像住在1604的周先生呢,原来他也会在周末早上跑步的吗。这时前面不远处的那个身影缓缓停下来整理鞋带,半夏微微加快速度跑上去。跑近一看,果然是周止安。于是主动打招呼,“早上好啊周先生,在这里见到你。”周止安已经整理好鞋带站起身,看到是半夏,“早啊半夏小姐,真巧啊,要不要一起跑呢?”“好啊!”
伴着早上的太阳,两个人在公园里跑了四公里。半夏跑步的速度不是很快,一直以自己承受范围内的速度匀速跑着,周止安将速度变得同她一样,半夏在跑的过程中曾对他歉意地说,他迁就她的速度真是委屈他了。周止安说没关系,慢跑也是一种美。周止安在跑步的时候主动地在道路外侧跑,无形中为半夏“扫除了”与其他人发生碰撞的可能。半夏将他的这一举动看在眼里,他真的是一个细心的人。
跑步结束,两个人做了充分的拉伸。时间还不到八点半。“半夏小姐吃过早餐了吗?”,周止安突然开口,“我知道公园附近有一家味道很好的桂林米粉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过去吃。”“好啊,那就麻烦周先生带路了,正好我还没吃早餐呢。”
两人从公园并排走路过去,路上周止安还是走在叶半夏的外侧。距离不远,走了大概五分钟就到了。这家桂林米粉店面不大,生意却很火爆,店里和店外都坐了很多食客。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还有两个店外的座位。半夏不是会对这种场面矫情的人,率先在空位上坐了下来。周止安也坐下来,对半夏介绍这家米粉店的特色,“店里的配菜有很多种,瘦肉、锅烧、叉烧、卤肉、牛腩、牛肉、金花肉、猪舌头,我之前都试了一遍,最推荐的是金花肉和猪舌头。”“好,那我也要金花肉和猪舌头。”周止安又询问半夏:“半夏小姐要吃几两呢?我看女士大多是吃二两,我要吃三两才足够。”半夏回答他:“那我就要二两吧。”“好,你在这先等等,我去前台点餐。”
周止安走进店里,前台桌子旁的老板娘看到他走进来,以为还是一位,跟他说道:“早啊小周,还是三两米粉,要金花肉和猪舌头吗?”周止安也跟老板娘打招呼:“还要再加一个二两,配菜也是金花肉和猪舌头。”“哟,这是带了女朋友过来吃啊?”老板娘打趣道。周止安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女朋友,是小区里的邻居。”老板娘一个“我懂的”的眼神过来。付了钱,一共17块。老板娘冲身后厨房里的自家老公喊到:“老李,小周的一个三两和一个二两米粉。”“好嘞!”厨房里传来响亮的一声。过了几秒钟,又传来一声问句,“这小子带女朋友来啦?!”老板娘特意看着周止安回他,“他说不是呢,只是邻居。”
米粉很快烫好传出来,老板娘熟练地切了猪舌头,分别放进两个碗里,又各抓了一小把金花肉,炖过的黄豆也放了一勺,最后浇上秘制卤水。周止安出去叫半夏进来加配菜,店里准备的配菜很多,葱花、香菜、酸笋、腌萝卜、酸豆角、腌辣椒、黄瓜酸、辣椒酱。半夏加了一勺香菜和一筷子黄瓜酸。周止安加的也是香菜和黄瓜酸。再在旁边的锅里舀了一勺骨头汤,与碗里的粉平齐。
端到外面的座位坐下,半夏拌匀米粉。只是闻着就知道这家店的卤水很香。半夏不禁佩服周止安的味觉。其实半夏的老家就在桂林,桂林米粉的发源地。从小到大,可以说是吃米粉长大的。在老家,米粉是不可或缺的一种食物,和米饭一样重要。米粉可以当作一日三餐,甚至也可以作为夜宵。一碗桂林米粉的灵魂就在于所用的卤水,卤水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碗米粉是否好吃。
夹了一筷子米粉入嘴,是熟悉的味道!卤水很正宗。金花肉酥脆,猪舌头很香,越嚼越有味儿。美中不足的是米粉,因为在北方,没有新鲜的湿米粉,所以店里用的是泡发的干米粉。要是用的是湿米粉,这一碗桂林米粉就太完美了。吃着吃着吃出了老家的味道,半夏心里既激动又感动。
来到S市近两年,半夏还没吃到过比较正宗的桂林米粉,居然也不知道住处附近就有一家正宗的桂林米粉店!真好啊,以后要是想念老家的米粉,就可以来这里吃了。
吃完米粉,在回去的路上,半夏问周止安,“我有点好奇周先生怎么会喜欢桂林米粉的。”“前几年偶然到过桂林,在一条小巷里吃了人生中第一碗桂林米粉,然后就喜欢上这种食物了。后来回到S市,几乎吃遍了市里的米粉店,都没有当初那个味道。直到两年前我发现附近开了这家店,味道很像在桂林吃过的,吃过一次之后就经常过来。”半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呀。我老家就在桂林的一个县城。很感谢周先生,给我推荐这家店,味道真的很棒,吃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老家呢。”周止安略微震惊地看着半夏,“半夏小姐是桂林人啊,这也太巧了。以后我们可以常来这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人都很好。”“好啊!”
“噢对了,周先生,米粉的钱我给你微信转账吧。”半夏突然想起吃米粉的钱是周止安付的。
“不用客气,如果你介意的话,那下回你请我吃吧。”
九点多,路上的车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尽管是周末,出来走路散步的人还是不少。迎面有一个小男孩突然快步朝两人的方向跑来,从半夏身旁经过,小男孩没有稳住身体,撞到了半夏腿侧,半夏赶紧伸手扶住了,“小朋友要小心一点噢,别摔倒了。”“知道了,谢谢姐姐!”小男孩很有礼貌地道谢。这时他的家长也从后面追了上来,对半夏道歉,为小孩子撞到半夏这件事感到抱歉。半夏笑着说没关系,于是继续往前走。由于事发突然,半夏没有意识到刚才小男孩撞过来时的冲击力偏大,导致她略微往周止安那边偏了,两人的手背轻轻地触到了一起,时间很短,大概两三秒钟。周止安的感觉却很明显,他察觉到半夏温热的手背和部分小臂的皮肤接触到他的,接触的瞬间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颤栗,好像是心动的感觉。
乘坐电梯时,周止安先进了电梯,按住开门键,半夏走进电梯后才按下关门键,按下数字“16”。“叮~”,电梯到16楼了,周止安让半夏先走,自己在后面按住开门键,然后才走出来。两个人互道“再见”,各自用钥匙开门。
经过这个早上,有什么东西好像又不一样了,悄悄地在半夏心里扎根,像春天下过雨的土地,竹笋悄悄地冒了个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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