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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巧玲和朝阳（第1页）

回去的路对陆远来说是轻松惬意的，但对李宏伟来说却是归心似箭，他把板儿车蹬得飞快，直接把号称超板儿侠的陆远甩在身后。动了情的男子，总会做些傻里傻气的事情，一向行事稳重，温文尔雅的宏哥，现在似乎变得有些急不可耐了。远远看见赵德顺正站在门口，他一边剥葱一边跟几个老头儿老太太聊天，当赵德顺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陆远和李宏伟以及两辆空荡荡的板儿车时，他那爽快的笑声就再也没停过。紧跟着，宁晓辉、茅晓月、林巧玲、董姐、胖丫儿先后出来迎接，这让陆远觉得自己就像个凯旋的大将军。李宏伟下了车之后，都没废话就直接掏出笔记本挨个点货，他点一样就报个数，然后宁晓辉就往车上装，而赵德顺则拉住陆远问清了情况。“宏伟，吃完饭再去送，再着急也不能不吃饭啊。巧玲、董姐，赶紧做饭，别耽误人家宏伟的正事儿。”

掉过头来，赵德顺对陆远说：“下午让晓辉跟着宏伟去，明白我意思不？让晓辉找他爸给咱宏伟把把关。”

“哦，我明白，那我下午去别处。”

“嗯，你们提醒我了，下午你去纺纱厂。那职工多家属也不少，而且位置也比较偏，所以顾客需求和销售量应该都不小。总之得去试试看，我跟你一起去。”

“别，顺儿哥你还是留家里吧。今天在分院那碰上三镐把和蜜桃嘴儿了，应该是碰巧，但也打了一架。”

“怎么个情况？”

陆远把情况细说清楚，赵德顺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之后说：“小远你这事办得好，这过节虽说不大，但也是过节。你这一手，直接就把过节给消没了，好。不过咱还是得小心点儿，这还没隔几天呢，四虎头手下的两个跟班儿都跟咱们碰面儿了，家里是得留人。那下午就委屈你一个人去了，要不让巧玲跟你去吧，多个人多个帮手，免得你又得吆喝又得算账。”

“那行，那顺儿哥你跟巧玲姐说一下呗。”

“我不去说难道你去说呀，好歹我也是领导嘛。工作上的安排，还得我这个领导亲自布置才好。”

吃罢午饭，李宏伟带着晓辉火急火燎地出发了，而陆远则和林巧玲不紧不慢地向纺纱厂赶去。纺纱厂是河西开发区最早建成的县属企业，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新”，新厂房、新设备、新技术、新工人、新领导班子以及新的经营管理模式。有了这么多新的东西，使得纺织厂的产品无论是产量还是利润都很高。相应地，职工的福利待遇也很好，是云水县的年轻人做梦都想进的单位。纺纱厂分为生产和生活两个区域，因为占地面积比较大，所以只能在河西开发区靠紧西边的荒地上建设。为了方便运输产品和原材料，道路交通设施建设的比较好，但后勤服务设施就一般了。生活区内仅有一个服务社，其规模也就比西门日杂稍微大点儿。这个服务社是隶属于厂行政科管辖的，服务社的人都是纺纱厂正式职工，真正搞销售、生活物资供应的人才很少。而且这个服务社购进什么卖出什么自己说了不算，得经过厂领导开会决定，据说这样是为了能统筹资金，避免浪费。这样的经营模式带着浓重的计划经济和福利制色彩，因此也就谈不到什么利润，更说不上什么经营手段，只需要按照计划将生活物资买来，然后职工凭票证到服务社去领就行了，完全是和市场经济脱节的模式。这种模式可以满足纺纱厂职工及其家属的基本生活需求，但却不能满足人们日益提高的对生活品质的需求，至于那些越来越多的个性化需求就更没法满足了。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于是在纺纱厂生活区门外，就形成了一个自由市场。因为既不妨碍厂子的生产经营秩序，又能补充职工基本生活之外的需求，纺纱厂就对这个自发形成的市场采取了宽容态度。按理说，一个市场的管理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食品安全、市容监管、工商执法、税务稽查、治安秩序等等，一个企业绝对是没那个精力，也不想浪费编制设立专门的管理队伍的，再说一个企业也没有执法权啊。所以纺纱厂责成保卫科和行政科联合管理，只划定了经营区域，指定了卫生负责人和秩序维持人员，至于其他的，厂子就不管了。当陆远和林巧玲来到这个自由市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这自由市场真的很自由，不仅来去自由，卖啥买啥更自由。蔬菜、干鲜果品、日用百货、小五金、衣帽鞋袜、牛羊猪肉、活鸡活鸭活鱼、甚至连小猫小狗、小猪小兔和小羊羔子都有卖的。那一个挨一个的地摊，五花八门的货品，看得陆远两眼发花。那嘈杂热闹的叫卖声，让陆远一时间竟连林巧玲在说啥都听不清了。林巧玲不得不靠近陆远大声对他说：“小远，咱们到那去吧。”

靠近生活区大门的地方，是水泥硬化过的地面，那里地势高且平坦也显得干净，纺纱厂保卫科和行政科派来的管理人员一般都在那待着。“姐，人家能让咱在那嘛。”

“你跟着姐走就是了。”

林巧玲推着自行车在前头走，陆远骑着板儿车在后面跟，姐弟俩很快来到一个穿着经济警察制服，戴着大檐帽的中年人面前。“二哥，我们来这卖货。”

“巧玲儿啊，远瞅着像你，没敢认。咋，你也出来摆摊卖货了？”

“嗯，今天店里人手紧，我就跟小远一起来这了。小远，这是我堂哥，快叫二哥。”

“二哥。”

“嚯，这小伙子真棒。玲儿啊，就在这吧，这干净还宽绰，哥再给你拿俩凳子去。”

“谢谢二哥。”

陆远把板儿车停好，又捡来碎砖头把俩后轱辘垫好，也就是俗话说的打眼儿。做完这些，二哥刚好回来。他不仅拿来了凳子，还拎来一个暖壶，外加两个搪瓷把儿缸子。“来，坐着喝点热水，今儿这天有点冷。嚯，货还挺全。”

“二哥您抽烟。”

陆远把一盒烟递给二哥，这位林巧玲的堂哥也没客气，直接抽出一根儿叼在嘴上，陆运顺势将烟盒塞进二哥的口袋里。“你咋不抽？”

二哥问。“小远不抽烟。”

巧玲替陆远回答了。二哥端详了一下陆远，随后点着了烟，吸了一口之后才说：“像，真像建斌。小远是吧，这一路也不近，你先坐那歇会儿，二哥替你们吆喝吆喝。”

二哥的吆喝声悠长且洪亮，陆远深刻怀疑，这哥哥在进纺纱厂之前，没准真是个做小买卖的呢。刚才二哥说的话让陆远知道了一个秘密，那就是他和巧玲的弟弟长得有些像。这也让陆远明白了，为什么他和巧玲第一次见面，巧玲就对他很亲近的原因。接下来几个和巧玲同村的乡邻来买东西时，也都说陆远长得像建斌，都是高高壮壮，精精神神的。有个乡邻还让巧玲把陆远带回家去，让她爸妈看看，不过被巧玲连说带笑一语带过。有了这个契机，陆远很快融入了这热闹的气氛中。渐渐地，也能跟那些看起来性格比较爽朗的顾客开两句玩笑了。时间过得很快，当板儿车上的货没剩下多少的时候，陆远听到身后有个洪亮的声音在喊：“巧玲儿，我回来啦。”

“嗳。”

陆远回头看去，只见巧玲只嗳了一声，那脸就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头低得不敢抬起来。能让巧玲娇羞成这样的，是一个魁梧英俊的，穿着一身八七式海军军服的少尉军官。此刻，他正站在路边向巧玲招手。看他肩上背的挎包和手里拎的大提包就知道，这是刚刚回家探亲来的。“朝阳回来啦，咋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巧玲去接你呀。巧玲儿，别不吭声啊，你朝阳哥回来啦。”

二哥推了推巧玲，林巧玲这才抬起头，扭扭捏捏地来到那个叫朝阳的军官身边。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时都不知道咋办才好，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互相看着对方。“嗨呀，傻站着干啥呀。朝阳这一路很辛苦，巧玲你给他送家去。小远，回头跟你们领导请个假，这两天巧玲就不上班了啊。”

“唉，好嘞。姐，你去送姐夫。不是，送朝阳哥回家吧，我给你请假。”

陆远这一嗓子惹来一片笑声，让巧玲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二哥哈哈笑着，捶了陆远一拳之后，推着巧玲的自行车来到小两口身边。“别看啦，等回了家找个没人地方使劲看。朝阳，还不把包搁车上，你拎着不累我看着都累。”

在一片笑声中，二哥推着车头前领路，巧玲和朝阳肩并肩跟在二哥身后，三人一起向纺纱厂生活区走去。陆远看见，巧玲和朝阳的手牵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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