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昨天晚上拍下来的幸存者名单,如果那份名单中的信息是正确的话,这间房子住着的人叫冯术,是个男的,今年39岁。
寻逸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可半天都没人回应,他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动静。
寻逸觉得这个时间点房主可能在外面工作,还没回来,于是倚在走廊的墙上又等了个把小时。期间住在1501号房间里的女人带孩子进进出出了好几回,寻逸尝试着向女人询问了1503号房间房主的信息,可对方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她是刚搬进来的,还不怎么认识住在同一层的这几个新邻居。
寻逸到了声谢,在1503号房间外一直等到晚上九点钟,但1503的房门自始至终紧闭着,也不见冯术下班回来。他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失落。他只好无奈地走到电梯前,按下了电梯按键。电梯一路未停一直升到15层,门开启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中年男人,一高一矮,身高反差极大。这两个人每人手里都抱着几个大纸箱,他们朝着楼道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其中一个矮个男人突然回过头来警惕地看了寻逸一眼。
二人目光相触的一刻,那个矮个子男人立刻移开了视线。
寻逸目光一直抓着那两个陌生人不放,直到自己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关闭前的一瞬,寻逸看见那两个男人打开了1503号房间的大门。放在之前他一定会一探究竟,可直觉告诉他这两个男人的举止有些古怪,但具体古怪在哪里他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寻逸很清楚现在天已经很晚了,贸然行动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决定明天白天再过来看看。
第19章
因为前一天摸清了1503号房间房主的作息时间,第二天寻逸就没那么心急了,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才离开学校。这个时间打车到21公里以外的昌平区回龙观小区,意味着他不可能出现在邱三桥教的外国刑法学课上。
邱三桥有个习惯,每次课都提前十分钟到,然后把课件拷到计算机里,顺便再回答一下学生们提出的问题。在教学方式上,他跟龚鸣很不一样,后者是那种上课踩着点儿进教室,下课踩着点儿出教室,在教室多待一秒都觉得浪费时间的大教授。
“我讲课的内容和教材有些出入,考试的时候以我在课上放的ppt为准,每次课后我都会把课件传到公共邮箱里,到时候大家去里面下载就可以。”邱三桥说着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邮箱号,然后转过身来又说,“咱们学院教务科有规定课堂出勤要占总成绩的的百分之十以上,我也不难为大家,按以往的经验,每门课第一天来的人最齐,所以今天我先点一下名。”
邱三桥翻开学生名单,又从包里拿出一支钢笔,念道:“繁江恩。”
讲台下安静一片,没人吭声。
“繁江恩?”邱三桥环视着台下坐着的学生,又点了一次,最后只能摇摇头,在纸上画了一个叉,“看来今年要打破以往的经验,名单上第一个同学就没来。”
这时候底下突然有个男生细声细气地提醒:“老师,您念错了,是po江恩,不是fan江恩……”
紧接着一群人起哄:“是老婆的婆!”然后大家就笑开了,自打周一下午那节刑法总论课点名开始,“繁”这个姓就成了大家的槽点。
邱三桥朝黑着脸的男学生歉意地笑起来:“繁同学,不好意思。好,我知道你来了。”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不要再笑了,又点起名来。
外国刑法课的出勤率比预想的要高得多,邱三桥点一个,底下应一个。
“刘景韬。”
“到!”
“崔文。”
“到。”
“寻逸。”
这次没人答到。
“寻逸?”邱三桥拉长了音调的同时用眼睛扫了扫台下,在将近一百人的教室里寻找着自己的学生。他知道寻逸的性子是有些古怪,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但第一节外国刑法课就不来,未免太不像话。他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叮嘱一下那孩子,让对方积极来上课。
最后,坐在下面的刘景韬实在憋不住了,他捅了捅坐在自己旁边的崔文,低声说:“文儿哥,寻逸没来,要不你帮忙答个到?”
“你娃这是存心害我?邱老师是姨的导师,他能听不出姨的声音?你可真是……”崔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小把戏被看穿的刘景韬低头小声嘿嘿乐了一下,他不乐还好,一乐身子一动,位斗里的水瓶“砰”的一声滚落在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刘景韬和崔文身上。
崔文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尴尬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丢人都丢到了姥姥家了。
周三晚上邱三桥在犯罪学课上点名的时候,寻逸再次缺席。这次崔文机智地坐到了最后一排,远远地躲开了刘景韬,生怕自己这位舍友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拿他开涮。
邱三桥满腹疑惑地上完了第一节课,课间的时候他连着给寻逸打了两通电话,都没人接。他思前想后,琢磨来琢磨去,也搞不懂寻逸那孩子这次唱得是哪出。讲课时胡思乱想的后果就是他差点儿把天生犯罪人理论的奠基人说成了贝卡利亚。
这天晚上邱三桥一改往日最后一个出教室的作风,把剩下两小节课熬完后,就夹着书匆匆走出了教室,融入一大波刚下课的学生之中。这个点儿在对面教室里上课的王来生也出来了,他跟邱三桥打了个招呼,然后二人迅速穿过人流走在了一起。
第20章
邱三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王来生简单讲了讲。王来生听后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说道:“寻逸好像和我带的那个新生是一个宿舍的。你等等,我给他打个,咳咳,电话问问情况。”
王来生说完便拨通了号码,和电话里的人简单说了几句,又侧头看向邱三桥,说:“我学生说寻逸连着三天都不在宿舍,周二那天,咳咳,他一早上就走了,晚上十点才回来。昨天他中午走的,也是晚上十点才回,咳咳,今天也是中午走的,到现在还没回来,咳咳。”
王来生比邱三桥还困惑,追问道:“邱老师,你,咳咳,说他去干什么了?”
邱三桥有些疲惫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王老师,麻烦你把今天的情况跟戴老他们讲一下,我明天下午和晚上没课,正好可以去看看寻逸那孩子到底在做什么。”邱三桥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寻逸既没给他打回来,也没回短消息给他。
“邱老师,你说我们……”王来生欲言又止,满脸愁容,“最近我总是睡不好觉,总梦见……可是当时我真的没有办法……咳咳咳……”
“王老师,当年我们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这所谓的‘好’只是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对于寻老师一家人……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寻逸那孩子,如果以后能补偿他一些,就尽量补偿一些。”邱三桥这话既是在安慰王来生,也是在安慰他自己。王来生睡不好觉,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几年他被噩梦折磨得都快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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