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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闹宿石居(第1页)

林氏和花姨娘当着闫老太太的面在争吵不休着,花姨娘状告林氏在闫承祥婚事上作祟,林氏怒骂花姨娘污蔑。一时之间,闫老太太被炒得头痛,也难以从中做抉择。

“母亲,依我看,既然二嫂和姨娘都各执一词,我想不如此事交给第三者去调查,再来判定谁是谁非也不迟。”三老爷闫迁难得的开口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如今该由谁去调查?”儿子和自己想到了一处,找第三者介入调查此事,是如今老太太能想到的最为合适的方法。

“我看侄媳妇挺适合。”闫迁在边疆驻守之时,便得知了凌挽馥这个侄媳妇。对她,闫迁是抱有看法的。侄儿身系闫府的未来,如此出身的女子作为妻子,是不妥当的。这次回府,闫迁对凌挽馥多了几分观察之意。通过这些日的相处,他发现了,凌挽馥进退有度,端庄贤淑,聪颖,对院中的事情打理得条条是道,就连儿子闫律祁也受到了她的关照,细微之处,是他这个远在边疆的父亲难以到达的。对待下人是奖罚分明,宿石居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最为关键的是,她对侄子的心是真的。闫楚禛对妻子的疼爱,是明眼可见。她对丈夫的爱护,在每日生活的点滴中足以窥见。这样的女子,才是侄子心中所想要的,护他爱他,能陪伴着他支撑起闫府门楣的人。如此看来,情感之事向来不太灵光的大侄,为自己挑选的妻子,倒是格外的合适不过。

凌挽馥不知道在闫家三老爷脑子里已经完成了从地到天的巨大翻转,她此时只是觉得被拉扯进去这件事,估计又得要麻烦上一阵子。

牧监家四小姐的事情,在此之前,凌挽馥已经了解到不离十。其余的那些细节,只要让罗叔派人再去多加打听,便可清楚。剩下的事情,便是请人上门,而这个人就是负责撮合本次亲事的官媒陈媒婆。

陈媒婆听闻闫府有请,以为林氏已经和家里谈妥,牧监夫人那高额的媒金就可以稳稳妥妥到手了。谁知道到了闫府,看到的不是二夫人,而是大少夫人。能混迹官媒的人,对待官家夫人,向来都是看风使舵,即便是第一次见到大少夫人,可根据先前京中关于凌挽馥的听闻,陈媒婆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决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闫家的这位大少夫人,并没有眼前这般柔弱。

几番客套之下,凌挽馥便提出了想邀请四小姐上门给老太太相看的事情。听闻要约见四小姐,陈媒婆便堆起了满眼的笑容,赔笑道:“二夫人之前已经见过了四小姐,也是甚是满意的。”

“婶娘知道要再麻烦陈婆婆你,也怪不好意思的。只是祖母向来疼爱儿孙,对儿孙的婚事自然是上心不少,也不好违抗她老人家的意思。这不,我就只好厚着脸皮来和陈婆婆你说道说道。还望你能再辛苦一下。”

牧监家四小姐是如何的情况,陈媒婆是知道的。当日林氏和牧监夫人的会面,陈媒婆是有信心半遮半掩地把情况掩盖下去。可是老太太约见,那就难说的。陈媒婆对凌挽馥所了解的实情有多少,没有一点的把握。在不敢答应的同时,也不好直接拒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件事,老身恐怕得回去和牧监夫人商量一下才好回复。”

陈媒婆正要起身,四月便带着两个丫鬟笑着迎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往陈媒婆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说道:“陈婆婆那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喝口茶,吃个点心,聊聊再走也不迟。”想溜,那可不那么容易。

四月这招是凤宜阁用来对付那些想走单的客人,可谓百试百灵。陈媒婆长期和官家夫人打交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式。眼看这门亲事已经出了变故,陈媒婆只想早点离开,以便能和牧监夫人商量对策。此时手里的钱袋子有多少的分量,她都无心顾忌了。

陈媒婆走不得,也不知说什么,被禁锢在座椅上如坐针毡,比起她的窘迫。一旁的凌挽馥就显得自在得多,陈媒婆不说,凌挽馥也没有继续逼问。只见凌挽馥慢悠悠地端起牡丹白瓷茶盏,用茶盖轻轻拨弄着茶叶。一下又一下的拨弄,直到玩够了,才小小地啜一口。整一套动作流畅自然,手上的银纱披帛随着动作飘动,暗纹流光,再配上那张脸,那样的婀娜身段,再有盛名在外的美人图,在此面前都会黯然无光。

“我听闻四小姐和老太太一样,也是个诚心礼佛之人,倘若觉得人多不便,大可约个时间,两家人一同在慈航寺偶遇见面,也不是不可以。”

“老身听闻,四小姐近日病了,恐怕不方便出门。”煎熬了一个时辰的陈媒婆在凌挽馥在鉴品完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甚至茶盏上的鎏金纹路都研究完一轮后,终于迎来了凌挽馥的开口。如获救赎的陈媒婆自以为聪明的找了借口,想借机逃脱此困境。

“是不方便吗?还是不能见。既然陈婆婆你不肯帮我们,那么我就只能劳烦陈婆婆你去冰人府跑一趟。毕竟我可是花了比牧监夫人双倍的价钱打听回来的。”

为人说媒,讲究的是一个诚,即便在说媒过程中,有着美言成就其姻缘的说法。但是不离十,是其中的基本。官媒一旦被发现造假,刻意隐瞒,那么不仅得罪的双方。按照大虞律法,经冰人府初步核实后,便可直接扭送官府,被处以相应的惩罚。陈婆婆也是知道其中轻重,然牧监夫人这次给的酬金实在太重,让她一时利益熏心,想着瞒天过海一回,哪想终究逃不出,她的把戏以及被凌挽馥所看穿,就连私下收受的银两的去处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

多做狡辩也是无益,陈媒婆只好一五一十将事情完整托出,以求减轻刑罚的时候。在屏风的另一边观察的二老爷和二夫人,此时已经脸色大变。牧监家的四小姐不仅是痴傻,还曾因为家人看管不周,在去慈航寺参拜的时候,在山间走失,第二天再找到之时,已经是衣衫不整,被不轨之徒污了身子。所有的一切都应征了花姨娘所言。林氏几番欲开口解释,最终都是被二老爷的怒气吓得缩了回去。她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她是不知慈航寺的事情,但是四小姐是个痴傻儿的事情,她是了解的。在这场亲事上,迎娶了受宠的四小姐,闫承祥必然会在日后受到岳家的帮衬,牧监夫人解决了一件麻烦的事,二夫人从中得到了允诺,为一双儿女谋取了好的前程,各有各的益处,何乐而不为,至于那些夫妻之间的事,不过如此,届时她多送几个样貌身段都上等的通房丫头过去,那不就解决的。如今,这些美好的设想,在想象和现实之间的最后一步前,被凌挽馥砍断了,□□裸地袒露在二老爷面前。二夫人的如今所想所做,都只需要想着怎么去和身边的人交代。

“剩下的事情,就有劳侄媳了。”二老爷眼也不抬转身离开,林氏由丫鬟搀扶着紧跟其后,路过凌挽馥身旁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凌挽馥,眼里的恨意显而易见。

眼看筹备的事情即将获得成果,此时突然杀进来一个程咬金,是谁都不会对她有好脸色。她是毁了二夫人的计划,可在二夫人答应这门婚事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摧毁二少爷的人生。二少爷无法选择地以庶子的身份降临闫府,成为了二夫人心中的一根刺,但是这并不是他的命运可以任意给他人践踏的一个理由。

陈媒婆犯了规,被凌挽馥派人扭送到冰人府,那里自然会有处罚等着她。牧监夫人赠送给二夫人林氏的财物,当日就被凌挽馥派人如数退还。至于二老爷与二夫人,回到翠汀苑后,大吵了一场。言语之间的冲突,最容易在不觉察之间冲破底线,连最不该提起的话题也脱口而出了。

当年,尚为人儿媳的闫老太太在乱世之中生□□弱多病的大少爷闫迅时伤了身子。孙子眼看不是个长寿之人,儿媳妇能否再诞下新的子嗣是个未知数。闫太老爷多方施压,要求闫阁老纳妾延续子嗣。闫阁老夫妻情深,自是不肯,几番周旋之下,闫阁老便在一支贫困的同宗远支中过继了二老爷闫达。直到多年后,闫老太太才再次怀孕,拼死生下三老爷闫迁。身为养子,二老爷还是十分感激养父母的养育和教养之恩。闫阁老夫妻两人待他如亲儿,让他不用为温饱而担忧。然过继之事依旧是二老爷的心病,此时林氏居然以此为挑衅。气愤之下的二老爷没有控制好情绪,给了二夫人一耳光。

二夫人未出阁前是家中小女儿,向来受宠。在闫府她又是这一辈唯一的留下来的媳妇,执掌中馈,不要说被打,就是连婆婆闫老夫人都不轻易责怪一句。这回被打,哪里肯轻易罢休,争执更为激烈,扑上去撕扯二老爷的衣裳。两位主子在争吵不下,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下人忙跑到南松园请闫老太太,才把事情镇压了下去。

二房的争吵如热油沸腾,这头老太太在翠汀苑调和儿子和儿媳争吵,那边宿石居则迎来了要为母亲讨要说法的闫靓霓。宿石居守门的婆子一看,情况不妙,立刻让人去通报凌挽馥,一面迎了上去。

“夏荷”。闫靓霓一个命令,大丫鬟夏荷从闫靓霓身后走出,大叫一句小心,便整个人扑向守门婆子,把守门婆子直接撞在了地上。另外两个婆子随即上前,将宿石居的守门婆子钳制住。

“凌挽馥你给我出来。”蛮横的闫靓霓直接就冲到了宿石居东厢。

“少夫人,不好意思,大小姐她。”宿石居的小丫鬟紧跟其后,未能拦下闫靓霓,正胆怯地汇报着。

凌挽馥没有怪罪的意思,摆摆手示意让小丫鬟下去。从守门婆子,到内室的丫鬟,都是凌挽馥挑选安排的。没有她的默认,即便是身为主子的闫靓霓,都没办法跨入宿石居的门槛。今天既然闫靓霓有胆量带着丫鬟婆子跑到她面前,她就得让闫家大小姐知道,她的忍让并不是无下限的。

见到凌挽馥,闫靓霓一肚子的怒火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开口就一顿数落和斥责凌挽馥。凌挽馥不闹不怒地把闫靓霓的话仔仔细细地全部听完了,还不忘叮嘱四月给闫靓霓送上茶点,好让她骂渴了,骂累了能够歇一歇。闫靓霓的观点很简单,凌挽馥的出现,让他们二房过得从此不如意。凌挽馥暗中联合花姨娘,陷害欺负她母亲林氏。

闫靓霓的这番数落,是何等荒唐。因为二老爷情感的不专,让二夫人对花姨娘的不喜。这本不是错,只是她的不甘心,不愿放手,将二老爷越推越远的同时,附带生出对儿女的过分宠爱,养成了闫靓霓这样任性妄为,黑白不分。世间之事本就是变幻,执着于已经失去的,只会让损失越来越大,折磨他人的同时,也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束缚。

“听靓霓你所言,那今日过来是兴师问罪的?”闫承祥的婚事前前后后,闫楚禛都是清楚的。妻子的做法,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今日刚一回府,就听闻下人报,说闫靓霓带着人闯进了宿石居,还没踏入内堂,便听到了妹妹对妻子的一声又一声的责骂。平日府上的事情,他是没有过多干预,婶娘,大妹妹对妻子的不喜,甚至是恶意刁难,他还是知道。凌挽馥不在意,他就任由不过多干预。可是今日,夫妻二人居住的宿石居,都成了他人随意进出破坏捣乱,那日后,他还怎么能口口声声言语能护住妻子。

“那……那也,是她的错,谁谁叫她多管闲事。”闫楚禛一开口,闫靓霓便心怯,所言都结巴了。整个闫府,她最怕的就是这个长兄。以前即便长兄长期在外,她都不敢轻易造次宿石居。那不知从何二来的威严冷峻,在他面前一站,闫靓霓就能感受到压迫感油然而生,除了在她幼年时已经去世的祖父,能给她这种感觉的,就只有长兄了。

“我纵使有再多的错,必会有家中长辈教导。似乎如靓霓这般带着人直接闯来我和你兄长住所,不知又有何礼可依?”闫靓霓是小姑,是二房的女儿,是小辈,不论如何都轮不到她跑到大房这边撒野。

“你别以为占着个名分,就可以在那撒威风。不过是个青楼出来的下贱之人,凭啥和我讲礼。”即便知道今日之举有多么的不妥当,闫靓霓也不会允许被凌挽馥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道自己。她的脸被气得脸红了一阵又是一阵,抓起桌边的杯盏,朝着凌挽馥就要泼过去。

那是刚沏的热茶,倘若直接朝着脸上泼下去,凌挽馥的必然受不了。四月和阿兰来不及多想,便冲了上去,想用身体为凌挽馥挡住滚烫的茶水。一阵瓷器碎裂和丫鬟的尖叫声后,两人转身查看凌挽馥的安危,奇怪的是不仅凌挽馥身上滴水未沾,就连她们两个也没有被热水烫伤的疼痛感。

“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闫靓霓的举起的手被闫楚禛紧紧抓住,泼出去的茶水直接倒在了他的身上,在玄色衣袍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水痕,还有尚未来记得及掉落的茶叶。不需要正面照看,都是可以想象的狼狈。看见挡在前面的人是兄长闫楚禛之时,闫靓霓彻底的吓坏了。先前的嚣张气势,在对上闫楚禛的眼睛时候,顿时消散无终。她的手被握得生疼,却依旧不敢发出任何的求饶。夏荷想掏出手绢为闫楚禛搽拭干净,刚一上前,便被闫楚禛一个怒视吓得退回了原位。

祖父去世的时候,府上的混乱与惶恐,哪怕是年岁尚小的她,都能感受其中的一二。即便在如此艰难的日子里,兄长都是一派清风朗月,不可冒犯。如今她竟然用热水泼了他,闫楚禛身上透露的盛怒是她前所未见的。纵使母亲能给她再多的庇护,在此时此景之下,闫靓霓生平以来第一次有了在劫难逃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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