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眼睛里的恨意压过了恐惧。
“五年前,我与阿萝被冯攀关在房中时,有人来寻过他,正是孙淳。”阿鸾咬了咬嘴唇,“他明明看见我们,我不敢言语,拼了命地睁大眼睛、摇着头,祈求他援手,可他与冯攀低声说笑了两句便离去。”
晏如陶暗暗心惊:“他们相熟?!”
“我记得……他说想找冯攀刻私章,改日再登门,想来是关系密切。”
晏
如陶见过孙显在酒局宴席上的放荡模样,原本没联想到其养父孙淳身上,可他竟然也与冯攀这种禽兽有私交,想必并非正人君子。
冯攀早已死在半途,本以为再无后患,谁知这孙淳不仅知晓内情,还入了宫闱做上侍中,将要与官家日日相伴,阿鸾也难以避开他。
“他才刚做了侍中,没摸透官家的脾性,不敢贸然提起此事。只是有一点不得不防——”晏如陶看着阿鸾,难以启齿,因为他也并未想出解决的法子。
阿鸾立刻领会,脸色有些发白:“他会来要挟我。”
她早在两年前就领会了此事的惨痛后果,入宫后她曾多次让家人打听阿萝的近况,但始终未得到回答。直到当年的中秋宫宴,她在桂花树下遇见酒醉的秦婕妤,秦婕妤一双迷蒙的凤目痴痴望了她半晌,叹道:“若阿萝还在,与你一同入宫该多好。”
她幸运,并未同阿萝一样生在为声名所累、无亲情可言的家族,不必被逼得一条白练了结性命。
可她又不幸,幼年离家,进了这天底下最好声名、最不顾念情义的深宫。
自从官家加冠,立后择妃的议论绵绵不绝。世人皆知她与官家关系匪浅,若是旧事被掀出,那些觊觎后位的世家必会借此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晏如陶心中也是忐忑,流言比利箭更伤人,到时宫中容不下阿鸾倒也罢了,他可以悄悄将她送回巍州。怕就怕官家知
道此事,究竟会作何反应实在难料。
晏如陶看她凄然的神情,想来亦是忧心此事。
“豫安伯,若是我先将此事自陈与官家……”
晏如陶的唇抿成一条线,很是严肃,他站起身抱着双臂走了两步,回身问她:“你有几分把握能得其庇护、不生嫌隙?”
阿鸾微微仰起头,眼里带着泪光:“当日之事,太后、大长公主和您皆为证人,官家若有心查访,不难印证。只盼旧闻莫要传扬出去让耶娘、兄姊知晓,徒惹他们伤心。”
晏如陶心中犹豫,阿鸾想试一试官家的信任,究竟算不算“糊涂事”?
紧接着,阿鸾的语调变得斩钉截铁:“如若他仍疑窦难消,便证明当年我选择留下实为一时昏聩,这苦果,自然由我吞下,再想尽办法离宫归家。”
听闻这决绝之语,不由得令晏如陶联想到阿鹭,姊妹俩骨子里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你既已想好,我能做的也就是提前给你留条后路。”晏如陶想了想,接着说,“宜早不宜迟,马队的人端午后返回巍州,你若是决意要走,可同他们一道,有个照应,兴许还来得及庆贺你阿姊的生辰。”
阿鸾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思念远在巍州的家人:“好,我今日便同官家说个分明,多谢豫安伯。”
晏如陶回府沐浴后,正欲午休,蒲团说瑶华娘子派人来请。
“她的人没走正门吧?”晏如陶从床榻上坐起,捏捏
眉心。
“没有,是后门上的仆人来喊我,我亲自去见的。”
晏如陶叹了口气,只得起身更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豫安伯还真是放心呐,两三个月也不来看看账,倒叫奴家心里不安得很。”凌瑶华见他摇着扇子,无心同自己说笑,才说道,“奴知豫安伯事务繁忙,平常事哪里敢去打扰?回春堂的伙计说漏了些事情,许是和巍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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