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的谢姓官员不少,更遑论十几年前。”
长孙姒点了点头,何况那对老夫妻也没有说究竟是多大的官,“嗯,死了几十人也不算小事,刑部当有卷宗,一问也就清楚了。”
南铮说是,又问道:“殿下是睡不着么?”
她扯了披风挡住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扯远话题,“你觉得宝幢那事,神不知鬼不觉布了局,又自顾自地结束,是什么原因?”
“一来,宫中守卫森严,想挪走并非易事,还可能露出马脚;二来,意不在挪走宝幢,只不过是铺垫,好行下一步棋。”
他说的很慢,听到她耳中就成了若有若无的夸耀,撇撇嘴:“你这是在说别人因为忌惮你,才没有得手么?”
他轻笑,说不是,“殿下没听出来,仆更倾向于后者?”
长孙姒伸伸腿,床板咯吱吱响了一声,她再没敢动弹,听着外头的鼾声没变,这才道:“下一步棋,是什么,谢迹之死?可是你也知道王进维验尸结果,他是自杀,只不过身上带了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罢了!”
“有悖常理,那么他的死就有问题。”
她把手枕在头下,摸了摸他护腕上散着微光的丹色萤石,掂量了片刻才道:“你是说,宝幢出事,谢迹因为不堪忍受流言和污蔑,所以选择自杀。而这样的一桩事,不过是有人设计好,故意为之?那么金鱼袋上的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十二街,京城南北七街,东西五街,自前朝工部尚书宇文氏督修以来沿用至今,百余年。谢迹不过入仕不久,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第十二条街上有什么怪异?
她摸不着门道就胡思乱想猜测起来,“哎,你说,这谢迹会不会是前朝遗孤,独活至今?本想着过寻常人的生活,所以考取功名利禄保一生平安;没想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多口杂,身世泄露招来杀人之祸。那位一心为大晋的忠臣良将不愿透露姓名,只不过以十二街来提示他的身份?”
南铮默了默,没有打搅她胡编乱造的雅兴,遂语重心长地劝慰道:“殿下日后还是少听些烟官的话本子!”
长孙姒:“……我睡了,你随意。”
“好。”
再醒来时,天光微亮,南铮套好了车,她这才辞别那对生火的老夫妻往清华山去。
晨间的清华山肃静,草木都覆在积雪之下,皑皑的一片;绵延的石阶上,二三个比丘正忙着洒扫。首座僧领他们到了一处僻静的禅房,道贵人昨日未做早课,今日仍在大殿念经,二位稍候。
长孙姒点头,告辞后四围转了转,回屋坐在蒲团上打量长孙奂这间禅室。不过二丈见方,窗下一张方榻,面前一张矮几,经幡下几件足具和一座佛龛,佛龛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支初绽的红梅,便再无他物。
她不禁唏嘘道:“想当年在宫中前呼后拥,出入动辄几十人随从,还有数不尽的美人金银;如今往事如烟,只守着这么简朴的一间屋,三哥他真是我辈中的翘楚。”
就听屋外有人嘲笑道:“你当我是你,拿不起放不下,心口不一。”
长孙奂一身鹤氅缓步而入,眯缝着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转,但笑不语。南铮起身行礼,出屋去了。兄妹二人对面而坐,长孙奂端着兄长的姿态审问她:“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
长孙姒不明所以,给他斟了一杯茶递过来,对上他不怀好意的嘴脸冷笑道:“大师您瞧着是怎么回事,那就是怎么回事!”
“呵,小丫头片子,”他端过茶来瞪她一眼,“几天不见,满嘴推诿倒是学的实打实的像。你三哥我如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对你们红尘轶闻向来不管不问,自然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口水呛在嗓子口,缓了半天才哑着嗓子道:“蒙谁呢?不是我说你,瞧您那红梅摆的花枝招展样,大师,看来你尘缘未了啊!”
长孙奂乐不可支,笑够了才道:“我就问一问你同南铮如今怎样?脸红也就罢了,还有这么多说辞,心虚么?”
“我那是呛的,谢谢!”
兄妹两个做一处拌嘴,似乎又回到宫禁中,可终究隔着不长不短的时光,相视一笑却又安静下来,他问道:“天寒地冻的跑山上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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