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犹豫良久,云初的声音在风中模模糊糊,稍偏过头,躲开了对方意味不明地在脸上摩挲的拇指。
“我想回去。”
她的友人,她的爱人,她的敌人都还在那里……就此远走似乎并不合适。但是听到了这话,抱着她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刺激性话语,冰凉的指尖掐了一下她的脸颊,才张开手臂,把她紧紧箍在怀里。
“初初。”
沉棠侧过脸颊,唇似乎不经意般擦过耳廓,长吐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我们走吧。”
“……嗯?走什……”
“大会的事,我会帮你。”他似乎捉到了一丝救命之线,猛地抬起脸庞,脸上终于露出了多年不见的清淡笑意,“剑契可解,内力可愈……所以,我们走吧?”
去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一起迎来世界的终焉。
若是刚想起所谓前世之事的沉棠,恐怕根本不会这么想——前世他从未捡过孩子,正如前世的天道之子与今世也并无相似处,上天给了他这个机会重生,或许是在提点他要在开始前终止一切。
前世仙魔终有一战,两败俱伤之时又惊醒了上古魔藤的种子,魔藤飞速席卷了这个世界,直到毁灭。两方斗得水深火热,最后却两败俱伤……他原本以为,若是没有那次旷古之战,魔藤或许也并无苏醒的可能。
所以他去见周胤,年轻的少主少时被某个宗门所拒,坑害颇惨,但是有云轻在……他垂下目光,即使这么想有些无力,但似乎只有天道之子才能安抚这喜怒无常的男人,所以他对她腕上的黑镯视而不见。
近几日,他又去加固大会的每一处屏障:这次所谓宗门大会,记忆里是引来了魔族大军的一届,他先让沉景初准备好应对措施,也辗转着上交长老一份报告,至于那人采不采纳便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情,而做完这一切,他才带上丹药,去找今世唯一的牵挂-——只属于今生的他的女孩。
沉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错过的时间有些太多了些。他的女孩出落得亭亭玉立,越发招人喜欢,他是这孩子父亲般的教导角色,却被少女避而不见,无爱无恨地抛之脑后,转而投身一只名不见经传的妖族怀抱。一想到这里,他总会心底阵阵钝痛。
人在脆弱时总会抓住那根无根之苇,他的女孩被伤的太深,错把落魄时的救助当做深爱。但没关系,他会好好的教导初初,教她辨析一切,让她在他的庇佑中看遍整片世界。
沉棠从来不是什么达济天下的胸怀宽广之人——装了太久人族,做了太久掌门,他差点忘记自己的本来的模样,失去了最该抓在手中的至宝。
道界排挤清流宗已然不是一两日的动作,在他与周胤聊天时对方还曾说起这事:“孤的子民被你手下那群小孩杀了不少……沉掌门,不准备表示一下?”
“技不如人。”沉棠微摇了摇头,而周胤也笑出了声,倒是懂他的意思——是他们魔族技不如人被斩了性命,这事不该找他讨理。这么多年过去,狐狸尾巴没修炼出几条,心确实越发冷硬了些。
“也是,”周胤笑累了,天边拂晓亮起微光,他似乎要离开的模样,却又在走之前丢下一句似是似非的疑问。
“多年来……可曾得到一句首肯之语?”
从未。他们依旧是所谓的‘不入流’宗门,只会体术取胜的‘村野莽夫’,难登大雅之堂的‘无志匹夫’,收徒也只会选些平凡之人的‘落魄宗门’。
沉棠闭眼,轻笑出声,他谨遵师父遗嘱撑起一派掌门,师父和师妹给了他一个家,这份恩情确应偿还,所以他提前告诉师妹推拒这次大会的邀请,师妹宗门本就争议颇大,不去倒也省了许多口舌。他所有的牵挂都已安置妥当,现在,该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所以沉棠再次睁开眼睛,瞳孔中倒映出了一个面露疑惑的脸庞,而在云初从迷茫逐渐转变为惊讶的表情中,他第一次露出了自己兽型的一部分——一双麦黄色的,毛茸茸的耳朵。
“初初,”他捧着女孩的脸颊,“看着我。”
闻言,云初下意识的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那双眼睛逐渐被抽去清明,放空失神着直到缓缓脱力,安稳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
天道选错了人。
沉棠感慨着,把被幻术迷惑的乖巧少女再次抱在了怀里。
它应该选择那所谓的心怀天下,大爱无疆之人,定能拯救三界,匡扶乱世。
但沉棠不是那样的人,他无心道界发展,更何况现在……
他的耳朵抖动了一下,那是他极为兴奋时才会下意识做出的动作。
他只是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
—
好让我们庆祝师父终于疯了(呱唧呱唧)
周胤:???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孤去应付云轻?
剑剑:人在外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阿青:有没有可能我才是最想刀人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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