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的日子过得很难。
他们是被围困了很久,但也不是那种金人兵临城下似的围困。
作为河北西路的路治,真定城城高且厚,防范周详,尤其又有一位非常出色的守将刘韐[gé]。
这位不仅是真定府知府,还是河北河东宣抚行军参议官,是“东南儒宗”刘民先之子,地道的进士,但又特别有统兵天赋,称得上文武双全的卷王。
自他上任真定,不仅自己来,还将自己一大家子都带了过来,齐心协力能壮一壮胆气不说,这位知府还很快就发现了东路军的弱点:金兵不擅攻城。
于是这场攻城战就打得完颜宗望极为痛苦了。
首先是真定府提前坚壁清野了,能转移进山里的东西,老百姓带进去,带不进去的,就进了城。
只要进了城,完颜宗望再想取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是有勇士的,可是勇士也没被蜘蛛啃过,几丈高的城墙他们徒手爬不上去呀!
要说从辽国的攻城技术里找点出来,辽国也许久没打过大规模的攻城战了,技术迭代被淘汰,那些旧时代的冲车云梯刘韐看也不看一眼。
“放箭!”他说,“尔见金寇无坚不摧,我见金寇不过插标卖首!”
城头一排排的弓兵就放箭了,他们居高临下,本来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刘韐又是个与士兵同甘共苦的人,没人需要三轮箭讨一次赏,这箭就跟开闸放水奔涌向前的洪水一样,顷刻就给金人淹没了。
“看他有多少箭!”城下就有人骂。
菩萨太子完颜宗望就阴沉着脸不吭声。
真定城的箭好像无穷无尽,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箭,但女真人是金贵的,不能将性命轻掷在城下。
仆从军在女真人看来倒是如草芥一般,但那些奚族契丹族和辽地汉人虽然种姓卑贱,却不肯真将性命拿来消耗真定城的箭。
东路军攻了三日的城,菩萨太子在军中就斋戒了三日。
到得第四日,菩萨太子就出了帐,一脸平静地数着佛珠:“我在静思与祈祷中获得了佛祖的启示,城中原有一个法力高强的大邪魔,须得等到佛祖的预兆落下,才是铲除他的时机。”
大家听得似懂非懂,很快完颜宗望就给了一个脱水版的指令:打不下来,咱们留人在城下监视,主力军绕开它,继续南下吧。
从那之后,真定城就像是被整个世界孤立了。
金人不阻碍少数人进出真定城,因此他们可以获得外界的讯息,比如东路军打到了黄河,比如太上皇和官家还在闹不和,比如主战派上位,比如金军最后同意撤军,不是因为官家给了他足够多的承诺,而是因为西路军迟迟被阻在石岭关,无法向前。
它还能接收到外界的讯息,这些讯息给了他们很大的安慰,让他们知道身后的太行山并未被金人占领,他们依旧是有后援的。
但他们也从未从后援处得到过任何帮助。
金人依旧在监视并围困着这座城池,附近任何成建制的队伍想要进入真定,都会被他们迅速拦截,那其中包括了磁州原本的军队,也包括了相州运往真定的粮队。
于是刘韐必须想办法向外求援,要足够的援军,与真定的宋军里应外合,一起将留在河北的金人,以及金人无数个堡垒都清扫掉。
大名府有兵也有粮,据说因为之前劫掠屠杀难民的行径,还额外掠夺了一大批财物,再加上河北地势平坦,完颜宗望认定自己的粮道不会被大名府阻碍,竟然绕过了它直接南下。
大名府有兵,但刘韐每次送信去大名府,杜充的反应都很冷淡:
救不得,没机会,再说吧。
于是刘韐又将目光放在太原府上,不知道太行山另一边的宣抚司能不能伸出手来,拉兄弟一把?
梁师成说,救自然是要救的,只是金军逼迫得紧,他们腾不出人手呀!要不你们再坚持一下?
翠崖谷之战,刘韐也略有些耳闻,只是不知在那之后,西路军搞大规模军事行动的意义在哪里——东路军都回家了,你准备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狂奔到汴京城下打个卡吗?
反正东边和西边都不帮,北边?北边是金人。
只能看看南边。
哦南边的磁州已经被杜充烧个稀烂了。
刘韐就在这种绝境里继续坚持,也不算很苦,他号召城中上下一起省吃俭用,给每一个花盆里都种上一颗小青菜,给家里的每一样铁器都奉献出来打造箭头,上到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四五岁的孩童,不能守城的就坐家里慢慢磨箭头,反正所有人都安排了活,铁了心要在城里待到朝廷援军到达的那一日。
现在大名府送信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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