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初,低度数的散装白酒大约在四五毛钱一斤(蒸馏酒,没蒸馏的两毛几一斤都有),比猪肉还略便宜一些,也不用票证。
质量相对有保证些的高度酒,也就八毛到一块二。
伊丝米娜雅家的酒厂按散酒进乡亲们的货,弄一条清洁、质检、封灌、包装的生产线,再加上材料、运输,一斤半装的最终成本也不会超过2块钱。
按5元一瓶在市场上抛售,那就是整整3块的毛利。
即使刨除掉经营管理层面的种种成本,最终净利润占一半还是很有保障的。
今年累计出货4万箱,也就意味着销售额150万、纯利润75万。
在第一批万元户刚刚出现、而且普遍不超过5万元的时代,这个数据是很扎眼的。何况早期胆子大的万元户多半是在东南沿海,内地反应往往慢些,这个个案就更显妖孽了。
当然,实际上米娜家账面上并没有那么多钱,因为一开始就各种凑钱才弄起来的厂房、设备等前期投资。如果把那部分刨掉,账上净剩也就50万。(顾骜还白送了米娜家市场价30万的广告)
论绝对值,米娜家这点小钱,也就顾骜家产的五十分之一。
但顾骜是比较隐蔽的“隐形富豪”,知道他有钱的都是高层。
而米娜家却是十里八乡瞩目的“能人”,拉到的仇恨值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作为个体户,还是内陆交通最不便利的地方,首先最大的困难就是批车皮——想尽一切办法,白色的,灰色的,也不可能从铁路局搞到足够的车皮运货,所以制约了进一步扩大销量。
其次,便是各种被人砸抢顺,那都是小打小闹,却不容易处理。
……
“我想入档,因为我真心想拥护档的主张和路线,积极工作,服从纪律,做一个无神论者。当然,就算入了,我也不会脱离群众,也会尊重和随顺别人的民俗活动。
我的申请书上就是这么写的,相信学校也会这么考察我。但我心里一直憋着一个担心,将来如果我名义上扛起了家里的厂子,会不会被人说是为了卖酒才做无神论者……学长,你觉得大家会相信我的觉悟么?你相信我的觉悟么?”
伊丝米娜雅说到这里,微微有些颓废。
顾骜知道话不能乱说,谨慎地遣词造句:“这有什么,法律会支持你的。只要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你,那就堂堂正正去做么。”
“我当然是绝对自愿了!不是为了任何人!当然,是你在伊拉克时讲的那番大道理,给了我选择自己路的勇气。”伊丝米娜雅强调。
“那我再强调一遍,不论你要走什么路,我都会一直理解支持你的,作为一个朋友的理解和支持。当然,我不一定会跟你走一样的路,或许我未来也会以经商为主业,但现在我还没看清楚,不想贸然承诺一些自己将来做不到的事情。”
也就是委婉地说他不跟伊丝米娜雅一起交申请书了。
不过顾骜的态度,已经让学妹颇为振奋,也感受到了主心骨。
最近她一直很迷茫。
“唉,本来是想谢你的,没想到又成了求你开导,给你添麻烦了。”米娜腼腆地一笑,一边把泡馍掰碎,“说点儿轻松的吧,我最近跟家里人打电话,有了个新想法——既然往内地卖又容易被人嫉恨找借口使坏,铁路的车皮也不容易批到。明年咱不如攒点本钱后,往别的方向发展。”
顾骜饶有兴致地认真听:“哦?小米娜都会自己想计策了么?说来听听,我帮你把把关。”
米娜鼓起勇气:“说出来你可别笑——咱毕竟也是搞外交的嘛,如今的形势还是看得清的。苏联人对阿富汗动手,就在这几天了。你上次跟我分析,说苏联人会陷入泥潭,咱就赌一把。
比如先观望个半年,如果到明年年中,苏联人还没收拾干净阿富汗,这就意味着苏联会按照曾经的惯例,把外汇和国家资源往军工倾斜,逐步陷入农副产品和轻工业品极度匮乏的状态。
未来几年,苏联普通人民肯定会陷入慢慢买不到伏特加的窘迫中。到时候咱也别找往内地千里迢迢转运的车皮了,直接在阿拉山口出货,卖到哈萨克去。肯定会有大大小小的苏联黑市商人来抢着进货的。”
顾骜眼前一亮,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学妹。
米娜这家伙,虽然别的领域不行,但对中东和中亚这一亩三分地的文化民俗,却分析得绝对透彻,毕竟那是她从小生长的故乡。跟着顾骜去过伊拉克、开阔过眼界后,能力更是调教得更上一层楼了。
说句难听的,妹子几乎懂后世中亚这块“一带一路”上的主要几种语言,乃至历史经济政治。
阿富汗会成为泥潭,是顾骜在国际外交形势分析课上辩的,米娜只是无条件信了。而后面这些分析,显然是妹子自己研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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