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吗?”贺图南没动。宋如书眼风一瞟,好像暗示他这是两人独有的默契:“她肯定有事找你。”贺图南也就不装了,知道她看见展颜,把东西给宋如书:“辛苦你了。”外头很冷,人都在教室里乐着呢,走廊里偶尔闪过跑动的身影。贺图南走到展颜跟前,淡淡说:“找老徐?要不要我把他喊下来。”展颜鼻尖微红,瓮声瓮气的:“我找你。”她是想过找他,但这会儿不是特地来找的,只是有那么个机会,也就说了。他已经很久没跟她说过话,听声音,再看看人,展颜觉得有些陌生,心里总有些细小的不明所以的奇异感。“那真是稀奇。”贺图南微微地笑,语气里带出丝不耐烦,他一抬下巴,示意她换个地方。展颜跟在他身后,出了学校,感觉走了很远,越走越远。她有点害怕:“去哪儿呀?”贺图南不理她。都走出那个天堂网吧了,展颜担心学校晚上锁门,不肯走了。贺图南转身:“我还没吃晚饭,找个地方吃饭。”展颜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进了家两层楼饭店,他轻车熟路,问服务员要个小包间,进去先把羽绒服脱了。“说吧,找我什么事。”贺图南要了份面,又要了啤酒。他吃饭也不像在家那么讲究,很随意。展颜站着,脖子上挂着栓手套的毛线绳,手套是织的,蓝白相间。“我想问问,元旦假你还回去吗?”“不回。”贺图南大口吃面,热气腾腾间,他眉毛,眼睛,都不太看得清楚了。再没多余的字,只有吃面声。展颜抿抿唇:“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她觉得没有,上次,他还跟她讲物理错题。贺图南头也不抬:“没有。”“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她有点迷惑。贺图南说:“有事。”显然是不想跟她说话,沉默片刻,展颜又问:“你元旦也有事吗?”贺图南平静地“嗯”了声。展颜有些失望地看着他,她攥着手套,不知道下句该问什么。他太冷淡了,让人难受,他跟宋阿姨的女儿说话客客气气的,跟并不熟的郝幸福都知道打招呼,但对着她,就是张冷脸。“我这次月考,物理进步了。”她想了想,说,“我有个同学,在永安县实高,做我们的试卷一点都不错,我说的是数理化,她非常聪明。”贺图南眉头一扬:“跟我有关系吗?”展颜不吭声了。顿了顿,又开口,“我看到你考试排名了,这两次都在前三名,你……你怎么学的?”“我聪明,非常聪明,跟你同学一样,不是告诉过你吗?”贺图南筷子拌了两下面,“你跟我讲半天,是想让我辅导功课是不是?”不全是,展颜心里默默琢磨着,她也想跟他说说话。总不说话,怪别扭的。“这活儿老徐也擅长,你找他吧。”贺图南眉头一锁,仿佛是嫌这面,纠纠缠缠,怎么都搅拌不开,筷子丢开,索性不吃了。他开始喝啤酒。展颜见状说:“刚吃热的,不能喝凉的。”贺图南讥诮笑道:“谁说的?”“容易拉肚子,”展颜道,还要再补充,“真的。”贺图南看她较真,神情可爱,脸因为温差关系变得红润润的,她是他见过的女孩子里容貌皮肤最好的一个,寝室里,时常有人开她跟老徐的玩笑,老徐这个人,比较敛着,只是笑不说话。想到这,他脸色又淡下来。“走吧,我送你回学校。”“那你呢?回去要表演节目吗?”贺图南说:“不表演,我待会去网吧打游戏。”“网吧是什么?”展颜有点明知故问,可又不全然如此。“你问题真多。”贺图南起身去结账,展颜跟着他,一出门,冷风如刀。他把羽绒服帽子往头上一戴,手插兜里。路边残雪,早变得乌黑,一到晚上又冻得硬邦邦。展颜走在边上,脚趾紧紧勾着鞋,怕摔倒,道路中央车子比之前稍多了点。
贺图南见她走得慢,略等片刻:“怎么了?”“我怕滑。”她有点委屈,他走这么快,分明是想甩掉她。展颜实在想不通,贺图南怎么好像一下非常厌恶她似的,他不回家,她还要应付贺叔叔的盛情,什么时候放寒假呢……她想听鞭炮声了。一辆车过,她整个人被包裹在灯里一瞬,绒绒的,像个玩具,贺图南莫名看得心软,他没说话,拉过她手臂,那一下,力道很重。他掌心很热,又拿掉她一只手套,碰触到她微凉的手指,没有犹豫,屏着呼吸攥住了,说:“我拉着你,没事。”真奇怪,那么冷的天,他的手掌竟然这样热,展颜有些不知所措被他牵着,心跳变得不规律起来。她只被妈牵过手,不一样的,妈牵她的手,她很高兴,可心跳不会变。她觉得呼吸跟着变得悠长起来,脸也涌上热潮,路边的店铺亮着灯,行人很少,往远处看,才能瞧见几粒米白的星,清亮无比地挂在天际。展颜忍不住说:“冬天能打野鸡,野鸡的毛很长非常漂亮,以前,姨夫家里还有枪呢。”贺图南轻轻摩挲了下她的指腹,没应声。“你见过野鸡吗?”展颜深深吐气。他还是不说话。“我过年回家,等回来的时候送你几根野鸡毛,你想要吗?”贺图南终于开了金口:“我要那个做什么?”“很漂亮。”展颜说完,踩得残雪作响不觉拽了拽他的手:“你知道冷飞白是什么吗?”夜色下,冷风一阵阵肆虐个不停,贺图南沉思的表情隐在黯淡的光线中,他带点鼻音问:“是什么?”“我们语文老师说,冷飞白就是雪,我末说明,如果章末没来得及说,会发请假条,或者文案标明。2000年,老百姓们扎堆生孩子,想要“千禧宝宝”,1月1号零点,电视台的媒体们凑在妇产医院,等着迎接本世纪最早的“世纪婴儿”,晨报甚至刊登了新生儿的第一个脚印图片,办公室里,老师们看着报纸,说,等这群孩子念高中,咱们都该退休啦。对学生而言,千禧年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今天和昨天区别不大,这股新鲜劲儿,很快随着期末考的到来而被冲淡,千禧年也得考试啊。日历表上,离能回家的日子近了。班主任说,期末考试的成绩到时以邮递方式寄到每个同学家里,底下一片哀嚎,展颜想了想,在班长统计联系方式时,留了贺叔叔家地址。“你住南门花园小区啊?”班长余妍其实并不算太意外,尽管,刚开学时,展颜介绍自己,说从米岭镇上来,但她平时的穿着打扮,格外洋气,是女生男生私下都会议论两句的事。“现在住那儿。”展颜却不想多解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同学们对贫富贵贱之分没有太多感受,最多有个城里人乡下人的印象。尤其北区来的学生,大家打小都在工厂大院里厮混,你爸是张工,我爸是李工,没什么区别。但自从进入90年代后半段,下岗潮起,青春期的他们似乎一夜之间就明白了贫富贵贱,人情冷暖。余妍是北区的孩子,父母双下岗,她只能去爷爷奶奶家混饭吃,即便是亲人,混饭吃也要看人脸色,叔伯大娘婶子,大家各怀心事,谁吃的多,谁拿的又少,鸡毛蒜皮的事儿,只要牵扯到钱,照吵不误,甚至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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