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潜回广州城,很快就见到了朱敬伦,广州巡抚衙门的洋兵撤走之后,朱敬伦的行动也方便多了。
“交代?当然会给长大人一个交代了!”
面对张龙兴师问罪一般的态度,朱敬伦满口答应着,心里却暗叹一声,明白张千山现了问题,不那么好骗了。
朱敬伦接着问清楚张千山的位置,他给的交代就是,富礼安排人带着成箱的银子,亲自送到了张千山面前。
看着一箱子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张千山觉得这个交代也不算坏。
但是富礼接下来的话,就让他觉得这些钱根本就不算钱了。
“这些是巡抚大人的赏钱。打下炮台,另有重赏。巡抚大人让在下告诉千总一句,该糊涂的时候还是糊涂一些的好。”
“这是什么意思?”
张千山不太明白。
富礼笑道:“大人不用明白,大人只需要知道,如果有人这时候占了炮台,那城里的洋人就一个都走不脱。要么乖乖投降,要么等着受死。这夺城之功,是黄大人的,可是力阻洋兵,尽灭夷狄的功劳,我家大人还想要一份。不知道张大人是不是也想要呢?”
张千山心动了。
虽然他还是不太清楚柏贵为什么跟黄宗汉不和,因为他根本就不太清楚柏贵的处境,不是他不懂官场,只是文武殊途,他得到的信息,跟这些文官得到的信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根本就无法感受到柏贵危如累卵的处境。
按照他的理解,他觉得柏贵跟黄宗汉不和,大概是出于权力斗争,目前来看,恐怕俩人在收复广州一事上,意见不统一,所以才你干你的,我gan我的,至于他们争斗的结果是什么,张千山不知道,张千山只知道,只要打下炮台,怎么都是大功一件。
阻断残敌退路,全歼夷人,这份功劳不管是落到黄宗汉头上也好,还是被柏贵分到也罢,这跟他们张千山有什么关系,他是武将,靠的是流血立功,只要堵住了洋人,那就是他的功劳,无论是黄宗汉还是柏贵,都得承认这一点。
至于说他们不肯认,想赖他张千山的功劳,也没那么容易,张千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深刻的印象。
“我想张千总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富礼冷冷撂下一句话,然后就拱手拜别,此时已经到了午后,艳阳高照,张千山的血也仿佛热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
张龙疑问道。
张千山道:“还能怎么办?打!”
张龙叹道:“那炮台可不好打,关键是不在岸上,而在河里,四面都是水。我们又没有船,只能游过去。这样我们的马队可就用不上了。”
张千山哼道:“该糊涂时就要糊涂。该拼命的时候就要拼命!”
张千山也知道水战的话,对他的马队不利,他这次带来的四百人,都是他的心腹,要知道他手里可不止这点人,但是这四百人才是他的心腹,是他这些年来一点一滴攒下来的本钱,本想着用马队来对付洋人,总能占到一些便宜,谁想到还要打水战,反而派不上用场了。
但是机不可失,骑马过不了河,那就游过去!
话说的糙,可实际上张千山是一个很细致的人,这细致大多在打仗上。
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换了破衣服,带领十来个手下大大方方的来到广州码头,他们吃的了苦,装做苦力硬是在码头上扛了一天活。
第二天又包了一艘花船,在外面游荡了一天。夜里就停靠在附近的码头上,一直在观察着炮台。
命是要拼的,可这命却不好拼。
炮台的防御在张千山眼里,算的不得什么,起码比不上攻城,以东炮台为例,四面有围墙,但并不算高,他们手下的好手,要翻过去不难,洋人的士兵数量不多,只有几十个人,洋人的防备也算不上严密,只有几个岗哨而已,后半夜他们摸进去,不难的手。难得是炮台不是一座,而是有两座。
两座炮台无论他们动哪一座,另一座就会察觉,打草惊蛇之下,再想偷袭得手就难了,这就是为什么军事上总将就犄角阵势排列,防御偷袭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两座炮台也各有特点,海珠炮台靠近江心,不过靠近6地的北岸,滩涂已经快要跟6地相连,游过去也不难。东炮台就更简单了,跟江岸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濠涌。
这三天以来,朱敬伦也没有闲着,他已经将两座炮台的情况摸清楚了,具体情况是柏贵探听的,过去东炮台安炮三十六位,以千总一员带兵三十名驻守,海珠炮台则有大炮五十门,军队不过五十之数。至于洋人占领这里后进行的改动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洋人或许会加固炮台,或许会更换火炮,但是绝对没有增加兵力,甚至略有减少,因为他们的兵力实在是不足。
这些情况也都送到了张千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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