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她和周晋被周老根压着不准分家,日子本就过得不算十分顺遂,村里有些和老周家不对付的人还要见天的凑过来,在老周家门口的大树底下说李一凤的事情,什么李一凤找的对象条件好得不得了啦,还是隔壁县农机厂的干部,年轻又有才干,将来说不定李一凤就成了厂长夫人,看来还是老周家风水不好,留不住李一凤这么有旺夫相的姑娘啊!
后来宋薇才知道,李一凤的结婚对象自己条件确实不错,年纪也年轻,就比李一凤大三岁,可惜的是,他前头的老婆病逝前还留下了一儿一女,李一凤年纪轻轻,一嫁人就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宋薇最后一次看到李一凤,却是在丰水县的大街上。
那时计划经济早已结束多年,农机厂也从众人趋之若鹜、打破头抢着要进入的工作单位,变成了明日黄花。有一天,宋薇和周晋在逛街,突然听到有个老妇人喊着“一凤”的名字,她闻声看过去,正好看到李一凤的娘抱着一个襁还在褓里的婴儿,李一凤就在她旁边,正忙着喊住两个年纪大些、到处乱跑的孩子。
两个小孩朝宋薇这边跑来,要不是周晋手拦得快,差点把宋薇给撞了。李一凤跟着跑上前来道歉,她抬头看清差点被撞的人是宋薇,宋薇旁边还站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周晋时,她很快又低下了头,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讷讷地说了句“抱歉”,就脚步匆匆地带着两个孩子往她娘那边去了。
那时的李一凤,早已不是南江村喜欢扎着两只大辫子的小姑娘。
虽然只是那么一两眼,宋薇也看到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明明才三十多岁,头上却依稀能看到不少白发。
那天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时,她和周晋说起白天的事情,说到李一凤时,她还长叹了一口气,和周晋感慨着,如果当初李一凤不是受了他们的刺激,也不一定会匆匆忙忙就找了个对象把自己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到底怎么样了。周晋听了,闭着眼没说话,就在她握着小拳头想要锤一下他时,他的大手往她的纤腰上一揽,整个人就被他带入了怀里……
想到回忆中的李一凤,又看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一凤,宋薇感慨万千。
这时,李一凤见周晋久久不回自己的话,小嘴撅得老高。
“周晋哥哥,你才去当兵几年啊,怎么回来就不理我了呢?”
李一凤的双手扭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微微向前,右脚迈了半步,又缩了回来,一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走到他边上的样子。
最后是李一凤旁边陪着的,一个矮她一头的姑娘把她拉住了。
周晋目光淡漠地看着她的动作。
“李同志,请不要说这样的话,多谢你借水壶给我一用,红糖我会送到你爹娘手里,我还要去上工了。”
周晋的语气平静无波,说完,他直接把手中的水壶赛进了李一凤张开的手中,然后拿起自己的农具,转身大步离开。
李一凤咬了咬唇,不甘心地在后边叫道:“周晋!”
周晋却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周晋健步离去的高大背影,李一凤咬得嘴唇都快破皮了,这才委委屈屈地收回了自己的一路追随的视线。
癞子被泼了一脸水时就狼狈离开了,现在周晋也去上工了,大家见没了热闹可看,也纷纷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农具,成群的准备去上工。
宋薇自然也转回身,准备追到仓库,拿水桶去打水。
这时,一个傲慢的视线落在了宋薇的身上。
“喂,你不是村里的知青吗?我周晋哥有了麻烦,你个小知青冲上去干什么,想要我周晋哥对你另眼相看啊!”
宋薇转头看着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的李一凤,莞尔一笑道:“你这话说得真好听,原来你也知道,周晋刚才是有麻烦呀?那你怎么不冲上去帮他一把?”
李一凤被宋薇问得变了脸色,磕磕绊绊地说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想上去帮他!”
说完,她有高举起手里空了的水壶。
“我这不是帮了嘛,水都没了!”
宋薇捂着嘴,笑得乐不可支。
“你笑什么笑啊!”李一凤气急败坏地手指着宋薇喊道。
宋薇把她都快碰到自己鼻子的手推开,冷笑一声,回了李一凤一个鄙夷的眼神。
“水是我拿了给周晋的,不是你主动给的。”
宋薇直视着李一凤,李一凤却在宋薇的注视下,目光闪躲。
“李一凤,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周晋,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宋薇转身就走,再不看李一凤一眼。
李一凤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里思索着宋薇刚才说的话。
“我真的,不是喜欢周晋哥?”李一凤喃喃自语道。
落在后头的矮个儿姑娘走到李一凤身边,听着李一凤自我怀疑的话,她挽起李一凤的手,温柔地对她说:“凤儿,你要是都不喜欢他,你刚才又怎么会不顾你爹娘,主动和他说话呢?以前你爹娘也不同意,你们又一个在县城,一个在部队,写个信都不一定能收到。现在周晋回来了,你的好机会这不就来了嘛!”
听着她的劝慰的话,李一凤缓缓地抬头看向她,目光懵懂,又有些无助。
李一凤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小红姐,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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