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倒直白。”皇帝轻笑,揽了侧君的腰来,“那朕陪你用晚膳?解一解崔大公子的相思之苦可好。”她笑得轻佻,一手挑了侧君下巴,去捏他的长髯。
她似乎格外喜欢这一丛髯须,每每宣召都要把玩一番才肯放手。
“陛下……还在外面……”崔简面上滚出赤色,侧了身子想避开,却被皇帝搂着腰,实在是避无可避,只有被皇帝拢在怀里调戏的份,“去、去帐子里……”男人几乎全身都要缩起来了,妩媚的凤眼外漫出桃色,眼珠子如浸在水中一般透亮,含羞带怯的,连喉结都忍不住滚动了好几下。
皇帝在他腰里掐了一把,笑道,“朕宠爱侧君,有何不可?”下巴教她手指勾着,一把髯须落在她手心里,腰间那点软肉也被她揉来捏去,实在是心痒难耐,身子顿时软了半边,只得倚在天子怀里泫然欲泣,原本端正妩媚的眉眼软了好些,连呼吸都凌乱了,只得微微张口轻喘,却为着那点体面又不得不缩起身子朝后避让。
实在很有几分无赖调戏良家郎君的意味。
性子是木头一般,身子倒敏感得很。
女帝正得着趣儿,忽而几支箭矢破空而来,身子倒比脑子反应更快,抱了崔简躲了过去。
“有刺客!”宫人喊叫的声音破开野地,中途混杂了不少哭喊声,怕是一时马踏人跌的,无辜伤了人去。
禁卫军多镇守场边,还有许多被她派去追崇光了,此刻除去执旗手,内间不过十数人而已。一时侍卫们高呼“护驾”,向皇帝位置上包围而来。
对方人数不少,已然几乎将内间禁卫军全拖住了。人流冲散,两边厮杀正酣,吓得许多公子小姐两股战战,僵直在原地。
她瞥眼去瞧漠北使团,只见使者也是奋力拼杀,丝毫没料到还有这等刺杀事故。
甚至那正使已然被暗箭穿透了咽喉,连声息也无便倒在了地上。
敌暗我明,形势不利。
“法……”她这才想起来人被赶去找崇光了。
也好,他哥哥已经殒命,他不能再有事。皇帝忍住叫亲卫的冲动,带着侧君翻身上了高台,将男人丢到桌案后躲起来。自寻了椅子作掩护,张弓搭箭,呼吸间三拨弓弦,已然是百发百中,射落三人。
天子还想再摸了箭袋,手指却在箭尾上一拂,便知所剩无几。一袋不过十支之数,此时已去三支,再要射可不能如此铺张了。
啧。
她露出烦躁神色,咬牙抽了一支箭搭上,弦翻矢落,又是一人。
上林苑禁地一年到头也不过开这么两日,到底从哪冒出这么多刺客,又不是厨房里的老鼠。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台上白衣射箭之人正是大楚的天子,戎装覆面的黑衣人们一下弃了旁的宫人贵戚,一约地翻身往高台上来,为首的还从怀中掏出角笛吹了一哨。
信号么。
看来还有后着。皇帝压下眉眼,长久以来内宫娇养出的温和神色倏忽间便被冷冽的凶光替代。倒还挺有章法的,看来想抓活口审问是难了,这种人不是死士便是暗卫一类,讲究的便是一个“忠”字。
秋来雁去,在风中留下几声啼鸣。
女帝调整呼吸,冷静下来,自箭袋中抽出箭矢。又是几振弦音,将逼来刺客射落几人。她今日原佩戴了牛皮扳指,这几下拨弦,已然是将扳指磨去了一层,上头鞣制染色的表层斑驳破碎,看不清原本的纹饰了。
日影西沉,渐渐的刺客的黑衣便隐蔽了许多,只有打杀声仍未停歇。
比老鼠还多么。
崔简被皇帝丢在桌案底下,隐蔽有遮挡,是个极安全的所在。他惊魂不定,又听着外头喊杀声起,不免心忧天子,忍不住将桌案垂帘掀开一道缝,只见皇帝的皂靴闪在龙椅后,辗转腾挪,挽弓搭箭,还有几声兵刃碰击的声响。
已有几个禁卫军勉力甩脱了缠斗爬上来,却又被台上的刺客绊住了手脚,一时皇帝孤立无援。
箭矢耗尽。
所幸对方的笛音没能引来更多同伙。
山下禁卫军闻声赶到,却碍于皇帝已被包围在内,不敢胡乱放箭,只能高喊救驾,举剑冲杀而来。
先到的几人已然只有数步之遥了。女帝拔剑相击,左挡右劈,借着台子上的旗子桌案之类躲避掩护,虽解决了几人,却也不防被伤了肩胛,白衣染血,动作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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