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顾不上众人视线,忙道:“虎儿,你怎会知晓?”
虎儿一拍胸脯:“我听见了啊!”
“他在半道上扔了我们,我气不过,便跟着他,摸进肃王传舍[2],躲在树上打盹儿。谁知醒来时,天都黑了,正好看见郑太守来。”
“他俩一口从舅、一口贤甥,叫得可熟了。”
“郑太守见了肃王,连礼都没行完,就被肃王亲手搀了起来。他俩边进去,边还嫌城里刁民又脏又多,找不到能下脚的地方。”
阿萝听着,双唇抿了又松,默了须臾,才道:“还有呢?”
副将、兵卒听她追问,不禁对视,面露错愕。
议论王室,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虎儿如此,且能用年少无知来解释。而阿萝如此,则必是与肃王有所渊源了。
便听阿萝与虎儿径自又道——
“没了。他俩入屋,我就回了。”
“我知晓了,多谢你。请问肃王传舍在何处?”
“出了都尉府,顺着往前,走上五六十步,再过拐口,便是那最光鲜的一间。”
“等等,阿姐,你难道想……诶、诶!”
话未说完,紫影仓促一闪,往府外夺门而出。
只余屋内众人,相视无言。
……
传舍内,推杯换盏,已酒过三巡。
魏玘慵懒,倚靠背后木椅,双腿笔直、修长,架上案沿,靴尖高翘。
于他足前不远,尽是残羹冷炙,如箸头春、水盆羊肉、金乳酥、丁香淋脍[3]等,极尽奢靡,却是样样精致、样样只动四五筷。
更有六坛美酒,悉数开封,多半见了底。
郑博稽与魏玘相对而坐,大腹便便,酡红满面,俨然酒足饭饱。
他举杯,曳声道:“贤甥——”
后话未出,只听啪嗒一声,酒液晃洒许多,仍不扰他雅兴。
“从舅与你相见恨晚……再、再饮一杯!”
魏玘笑意散漫,也举杯,却道:“来日方长。从舅身子不好,不该再喝了。”
“咣!”酒盏碰击。
郑博稽饮了酒,又道:“最后一杯!”
“这、这梁世忠不识好歹,竟还瞒着本、本官……将水灾上报朝廷,扰人仕途!还、还好有贤甥主持公道,我、我心里高兴……”
魏玘勾唇,道:“从舅照料我许多,我自当有所回报,不敢忘恩负义。”
“况且,母亲对从舅也很是记挂。”
郑博稽嗯了一声,缓缓点头,目光涣散、迷蒙。
“好贤甥、好贤甥。”他连唤两声。
“你既来了翼州,且记住,从舅方才所说,俱是实践过的、能发财的妙计……常平仓也好,义仓也罢,你聪颖,手脚做干净些。”
“米、米行钱氏,有从舅引荐,只管放心……”
郑博稽说着,身躯一斜,险些扑在案间,话语也含糊起来,说灾民、脏臭、卑贱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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