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牵着手一直顺着小径洼地的下坡往校外走,野生的莓果香气渐渐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这是顾决第一次陪她坐上回家的公车,过了散学的高峰期,车上人很少,稀稀落落地分散在车厢内部。
他记得上一次,他还只能站在车外的站台,看着她趴在窗沿边可怜兮兮地和他道别。
可是现在他已经有了可以送她回家的机会。
“顾决。”身旁的人轻轻叫他名字。
“嗯,怎么了?”
“我今天过得不是很开心。”她忽然低下了头,白皙的面颊隐在昏暗的角落里。
小声地继续说着:“好像又回到了读高中的前两年,那种被所有人都孤立的感觉。”
“可是后来你来了,我坐在那里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
公车缓缓向前行驶。
她小小声地和他说了自己的事。
叁年前离家出走被裴茵找回去后,没过几天,她就去住校了。
所以后来顾决再找去那间别墅的时候,她已经不住在那里了。
第二年升学,季家川把她转到季思月所就读的一所私立的国际高中。
长达两年的排挤与霸凌成为那所学校留给她唯一的记忆。
事情到底是如何开始的呢?
好像还要从季思月身上说起。
那一年季思月在同所高中读高二,她长大后渐渐收敛起了自己身上的一些小性子。她不再对着裴嘉茉大喊大叫,也不再玩那些低劣明显的小手段。
因为她知道,裴嘉茉性子比她更硬。
惹急了,说不定会拿刀砍人。
但季思月非常清楚富裕家庭成长出来的孩子,生平最憎恨小叁与登堂入室还不知收敛的私生子与拖油瓶。
所以她只需对外说,这个妹妹是继母带来的孩子。
“继母好像在我妈妈没有过世的时候就已经和爸爸认识了。”
“怎么说呢,妹妹脾气挺大的,有一次发火,还砸碎了我第一次参加钢琴比赛拿的奖杯。”
“那个奖杯还是妈妈在世的时候,我送给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霸凌的最初永远是从小范围的孤立开始,渐渐变为多数人的嘲笑欺压。
裴嘉茉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体育课和小组学习的时候她永远都是被落单的那一个,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融入不进集体之中,为什么只有自己是边缘人。
那一年的裴嘉茉只有十五岁,她不懂如何做小伏低地讨好别人,不懂人和人之间为什么如此不平等。
久而久之,在那群家境优渥心智未熟的富家子女面前,她的孤冷与清高便显得尤为刺眼起来。
再随着她母亲的事迹被绘声绘色地传遍校园每一个角落,她开始被绝大多数人孤立。
同学们在背后骂她是冷血又不讲理的小拉叁,和她妈一样是破坏别人家庭狐狸精。
他们偷偷往她的校服裙上泼墨水,撕碎她的发言稿,让她在周一全校的例会演讲上出丑。
他们在她课桌抽屉里塞满爬虫的死尸,笑着围观她的惊惧。
他们说裴嘉茉谈过一万个男朋友。
他们说裴嘉茉是个婊子。
他们说裴嘉茉打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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