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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人言（第1页）

第150章人言一审结束，崔瑢继续入住大理寺的伏龙院。菊生搬回了璞玉记，将晴生留在丞相府。既然段琏那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伪君子口口声声说深爱着她，想必近期不会绑架她吧。哎，丞相府太大，弯弯绕绕的地方很多，她容易迷路。况且，她看见丞相欧阳詹这位干爹，就记起可怜的宛姐姐，实在生不出好感。尤其是干爹的嘴脸，确定晴生是宛姐姐所生，而不是贞娘的孩子，对待晴生的态度就判若两人。菊生觉得，干爹的痴爱，有点凉薄。还是崔公子温柔，爱她却不会教她感到寒凉。阿瑛若是听见菊生的心声，大概当即赏赐菊生一顿爆栗子。我去，小白脸当初为了哀求你睡他，使出自残这般下作的苦肉计，也只有你菊生不害怕疯批美人。言归正传，菊生好久没有开张璞玉记，起了个大早。未意料到，一群男男女女，冲入璞玉记，还不慎推倒了菊生。菊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阿瑛已经化作一股邪风，将这群客人赶出门外。“阿瑛，来者便是客。”

菊生利索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瞅了一眼胳膊肘划破的皮肉，既不流血也不疼痛，不甚在意。反而惋惜阿瑛得罪了顾客，托着下巴，忍不住嘟囔道。阿瑛听后，原本积攒了一肚子起床气，立即胖揍了菊生。我去，没有她阿瑛出手，菊生估计要被这群狼客吃掉。“东家，帮我打造一只嵌宝石象牙海棠花纹玉梳。然后，你插上几日，千万别清洗，沾足了福气，再交给奴家。”

有平康坊早已过气的红牌小玲，十分阔绰地亮出一只金锭子，笑容娇媚。福气？菊生有什么福气，晦气还差不多。自从出了丞相府，夜里偷看菊生洗澡的流氓不少，阿瑛见一个套着麻袋暴揍一个，揍得特别爽快。但是，揍多了阿瑛也好奇，这些流氓放着平康坊的美人不去偷瞄，就菊生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小身板，感觉瞧了个寂寞呀。所以，不问不知，段琏在大理寺的痴爱表现，流传整个长安城，流氓欺负菊生这时孤苦无依，都来璞玉记猎奇了！流氓天真地以为像菊生这样长相普通的小姑娘，至少拥有一副魔鬼身材。“贵客，除了玉俑和玉蝉，我不打造别的玉件。”

菊生老实道。小玲听后，咬紧牙关，忍着心肝肉痛，从荷包里再次取出一只金锭子，塞给菊生。然而，菊生力气大，推搡得认真，不乐意收下。“东家，你说你不打造别的玉件，还不是给太子殿下打造过牡丹玉山子、葡萄玉山子、芭蕉玉山子，替太子妃娘娘打造过青龙玉雕、玄武玉雕。你莫不是嫌弃奴家出身下贱，就不愿意做奴家的生意……”小玲捂着素帕，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像极了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有生意做都推脱，这不是傻么！”

有卖茶叶蛋的老婆子站在璞玉记门外，放开了嗓门，喊道，好像刚刚丢失了两只金钉子般激动。“小玉匠要是傻的，我们算什么。”

有抱着小宝宝的少妇冷笑道。“对，这叫以退为进，等着那位想当大户人家的贵妾到发疯的青楼女人，掏出所有的家当。”

有卖鱼的中年妇人习惯了假笑。阿瑛听后，摩拳擦掌，准备再度化作邪风。“阿瑛，她们话说得难听了，但是不是故意的，也是想宣泄一番生活的艰辛。”

菊生悄然退到阴影处，努力压低了嗓音。语罢，阿瑛抚了抚额头，抽了抽嘴角，感到无可奈何。菊生，你就不活得艰难么！那些长舌妇夜里安眠的时候，你还坐在水凳上赶工。若是没有阿凡送餐，你只会随便啃点干巴巴的烧饼，早就瘦成竹竿。亏得你在楼外楼的油水滋润之下长了几两肉，否则小白脸暗地里要嫌弃你硌得慌。阿瑛越是思索越是恼怒，干脆踢翻了靠背椅，回客房睡大觉。当然，阿瑛向来嘴硬心软，冷静下来后又灰溜溜地回到店铺。这时，前一拨人，看完一场菊生死活不答应给小玲打造嵌宝石象牙海棠花纹玉梳的闹剧，又瞧不出菊生有什么值得痴迷的闪亮点，直接散去。还有活计呢，谁的生活，不需要勤勤恳恳。而后一拨人簇拥了一位满头珠翠的贵妇，等着好戏上演。“她叫作段琪，工部尚书段慈恩的侄女，嫁给鸿胪寺少卿。老子在曲江宴见过她一次面，最是狗眼看人低，凡是低于她丈夫职位的男人的妻子都不会搭理。”

阿瑛踢坏了靠背椅，只能坐上水凳，翘起二郎腿，语调依旧痞里痞气，甚至不给菊生一个正眼。菊生也知道，她刚才劝慰阿瑛的话不大好听，抿了抿唇瓣。果然，段琪打从进了璞玉记，就将嫌弃二字写在脸上。先是执着一只桃树仙鹤图乌木雕花柄团扇，扇了扇并不存在的灰尘。尔后又使唤婢女径直闯入后院搬来一把靠背椅，偏要用井水清洗一遍，然后拿帕子一点点擦干才轻轻坐下，姿态倒是格外优雅。“琏哥哥什么眼光，专门往垃圾堆里找女人。我原以为，琏哥哥娶了一个大宫女为妻就够痴傻的，转头又喜欢上小玉匠。”

段琪仔细打量着菊生，恨不得剥开菊生的衣裳瞅个彻底。当然，段琪没有这个胆量，得罪段琏和崔瑢两个大人物。“少卿夫人，想打造玉俑或者玉蝉吗？”

菊生作揖道。段琪听得一声少卿夫人，心底比较熨帖，总算有可取之处。不像那位大宫女，仗着伺候过太子妃娘娘，认为自己与官家小姐无异，夺了婶娘的掌家权。“昨夜，我家老爷被狐媚子勾引，居然歇息在平康坊一晚，害得我脸上无光。所以，你照着狐媚子的小像，打造一尊玉俑，回头洒了点猪血、狗血、牛血、羊血，教狐媚子半路遭遇匪徒，劫财又劫色。”

段琪咬牙切齿道，狠狠撕烂了手中的素帕。“对不起，我从来不给活人打造玉俑，有违道义。”

菊生恼道。总有一些女人，缺乏做女人的觉悟，将男人的花天酒地归罪于另一位女人，然后放纵自己的恶毒思绪。“小玉匠，在长安，无人胆敢对我说个不字。”

段琪冷声道。“现在有了。”

菊生打着哈欠，伸了懒腰，决定回厨房做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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