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睁眼看他:“你我八岁便相识,十六年来风雨同舟,照烨,我自然信你。”
梁星延眼眶微热,也端起酒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十余年前春日里,他们一行四人在郊外纵马的情形。
“十余年前,我们像是一棵树上紧紧相连的树叶,在安氏求学,春日骑马、秋日打猎、夏日游湖、冬日玩雪,也曾亲如一人。可如今,魏家兄长战死北方,子韧反骨渐生,我即将南下,唯有你留在京中,各自飘零奔散,此生再无团圆之日。”梁星延向他举杯,缓慢而认真地道:“幼时听不懂阿翁为何说人生尽是离散,现在都懂了。照烨这一杯,敬祝书琅平安顺遂。”
李文简却平淡一笑,清澈的眸底并无多少伤悲,只是真诚。杯盏伸出来,与他轻轻一碰,仰首自己先饮尽。
“我也愿你承松柏之志,经霜犹茂,此行一荡晦暗,只向光明。”
梁星延弯唇一笑,只道一声“定承先人之志,为天下百姓尽一分绵薄之力”,也仰首饮尽杯中酒。
他把酒盏放了,再行上一礼告辞,而后转身离去。
李文简坐在凳子上,看了许久,却不知为何怅然若失。直到牧归的脚步声自廊外响起,他才垂眸看看手中酒盏,放到桌案上,继续往寝殿走去。
寝殿内很安静,点了数盏烛火,照得寝殿内很明亮。
昭蘅靠在枕头上看书,听到李文简从外面走进来,她把书扣着放在枕边,起身迎出去:“殿下。”
李文简身上有淡淡的酒气,她倒了杯水递给他:“怎么喝酒了?”
“照烨明日要南下推行新政,跟他喝了几杯。”李文简呼吸很浅。
昭蘅帮他宽衣,温柔地笑着:“殿下和梁大人感情真好。”
“他八岁从老家入京后,我们就在一起玩儿。”李文简说,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魏家兄长和子韧。”
昭蘅为他脱衣的动作顿了顿。
李文简捉着她的手,阻止她服侍他的动作。
昭蘅抬头,对上他的一双眼睛。
“夜里凉,你先上床,我自己去洗漱。”李文简说。
“哦……”昭蘅应了一声,又爬回床上,将床尾的汤婆子往李文简那边踢了踢。
很快,李文简洗漱后走到床边,脱了鞋袜在她身边拢着被子躺下,被窝里一片暖意,
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昭蘅听到他翻身的声音,偏过头去看半阖着眼拢蹙着眉心的人,轻声问:“殿下有心事吗?”
李文简睁眼看她:“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昭蘅点点头。
李文简转过头看向案头的书,问:“看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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