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补了句:“照辈分,你应该叫她婶婶。”
“东宫事务繁忙,倒是辛苦婶婶了。”安胥之道。
这声婶婶叫得李文简心中莫名熨帖,他笑着说:“确实辛苦,今天晚上的宴席便是她一手张罗。”
安胥之看了眼席上的布置,每张席面上都摆着一提花篮,按照各人的身份,所用花材各有不同,妆点得格外雅致。
他从盒子里取出那盏琉璃玲珑掌灯,递给李文简:“喜事当头,我当时不在京中,这盏灯敬送给表叔和婶婶,愿你们恩爱白头,早日添丁。”
今日是属于安家和李家的家宴,故而他不唤他殿下,称他为表叔。
李文简瞧着那盏灯玲珑剔透,是昭蘅喜欢的那一类小巧精致的东西。
他道:“她这会儿还在膳房,马上过来,等等你自己送给她。”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她听。
“良媛过来了。”忽然,薛嬷嬷禀报说。
宫人打起帘子,只见昭蘅手里捧着一篮插好的花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金色的花朵一簇簇积在密叶间,衬着春水一般浅笑素淡的人,有一种岁月娴静的美好。
昭蘅穿过厅堂,抱着花篮往内走,她先上前给帝后和安氏的长辈们见礼,然后抱着那盆花往李文简身旁走。
回过身,目光不期然看到李文简身旁立着的一道如松如竹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刹那,像是隔了遥遥的千山万水。
昭蘅愣在原地。
“小四郎,你不是要给阿蘅嫂嫂送灯吗?”李南栖眼巴巴地望着安胥之手中的掌灯,这灯真漂亮,只有巴掌大小,琉璃为罩,镶嵌宝石美玉,真让人眼馋。
小四郎快些送给阿蘅姐姐,这样她说不定还能拿着把玩片刻。
安胥之手里的琉璃灯应声落地,清脆哗啦声响,殿内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琉璃碎裂的声音让昭蘅如梦初醒。
她的目光从从安胥之诧异的眉眼落到他的脸上,慢慢下移,是他骄傲纤长的脖子,镶滚着金边的衣领,腰间穗子轻晃的玉佩……
再往下,是他的袍角、他的云靴,以及脚边碎了满地的琉璃碎片。
琉璃易碎,灯辉下的碎片散发出璀璨光芒,光芒锐利如刀,刺得她眼前一阵炫白,片刻间不能视物。
即便她再迟钝,此时也明白过来了。
白榆就是小四郎。
她站在厅里,恍惚极了,心上像是被人剜掉一块,有些空空荡荡,一股酸涩自心底如同火山熔岩翻涌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同他问好:“小四郎。”
浮银色的一身长袍挂在他身上,虽然如旧挺拔,却洇出另一种沉默萧索。
安胥之先是感到一种迷茫,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头顶的灯光照进来,映着他满面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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