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梦劫王子服,山东莒县罗店人。早惠,十四岁考中秀才,是方圆百里的神童。他幼时父亲去世,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幸有祖产良田不愁吃喝,又加之他中秀才,族人不敢欺他孤儿寡母,母子二人日子过的倒也逍遥自在。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老天哪可能一直让他母子顺心如意,总要给他们的日子增加点色彩。他父母早年为他订下一门亲事,是百里外萧家的女儿。天公不作美,萧家姑娘还没嫁过来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按照世俗的标准,他这种人是克妻的,甚至还会被人私下称为鳏夫。这种还没有成亲对方就死了的,对于活着的人是很不好的。因此,哪怕是王家家产殷实,人口简单,家中还有家仆数人,王子服想再说一门好亲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他,条件差的人家他又看不上人家,毕竟他是秀才,又曾被唤做神童,那份高傲的自尊心还是放不下的。于是,这时候我就被安排登场了。上元节这天,我带着同为狐狸精的小婢女踏青。小婢女幼小时无家可归无父无母,被鬼母收养与我作伴。————故事情节到这里,我的疑问来了。我刚出生就会狩猎觅食,同为小狐狸精的婢女,她怎么不会?怎么还用鬼母收养她,给她吃喝。莫非是鬼母的法术很高,一个鬼辖制住狐狸精,非要小狐狸精为婢女。再说小狐狸精怎么会无父无母,我还有鬼母照顾呢,小狐狸精的父母肯定有一个是狐狸精,她的父母为何忍心丢了她?如果随便都能捡到一个狐狸精的话,那岂不是人间遍地都是狐狸精,那样哪里还有人生活的空间。好吧,这些问题都忽略不问了,接着继续故事。————王子服也出来游玩,遇到我和婢女。他看到我就走不动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我,忘记了男女间的避讳。而我却对婢女说:“这人两眼发光,像个贼!”
,说着还将手里的花扔在地上,笑着离开了。————到这里我又想吐槽了,在孔孟老家,礼教那么的严格,男子这样盯着一名女子看,不是应该被视为亵渎,剜去他的眼睛吗?好吧,我说的过激了,那就换一种温柔点的说法。王子服身为秀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盯着一名女子看,和那些油头粉面有什么区别,就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是属于寡廉鲜耻,被告到有司,会被摘取秀才功名的。当然,男主有自带光环,这些都不说了,继续故事。————王子服捡起我扔的那枝花,竟然像丢了魂似的,闷闷不乐回家。从此一病不起。————这病不用说就是相思病了,好吧,这样的男人,哎,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说好听的是相思病,说不好听的就是色迷心窍!————王母为了给儿子看病,求神拜佛请大夫,能用的招都用了,儿子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于是,她剩下能做的就是求助于娘家了。娘家是女人的依仗,尤其是像王家母子这样的孤儿寡母,王母若是没有娘家人的支持,王家的族人就会把她母子吃的不吐骨头。娘家除了舅舅最大,就是娘家侄最贴心,于是乎,吴生被唤来为王子服纾解病情。王子服和吴生身是同龄人,自然是话能说到一起,他告诉吴生自己得了相思病。吴生立马说:“你啊,我咋说呢好呢,为了这事让你母亲着急,太不应该了。这根本不算啥大事,我现在就去帮你查问。”
“你想想,在野外徒步游玩,必定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如果她还没有许配别人,你家这样的条件,他家肯定同意,这门亲事定成;如果是她已经许了人家,许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大户,这样的人家退亲无非是多花些彩礼,你和她的亲事也会成的。咱这样的人家,还怕出不起彩礼吗?”
“亲事的事都不是事,只要你现在病痊愈了,才是最大的事。”
————吴生说的话更是寡廉鲜耻,人家已经定亲的人,他张嘴就说扔几个臭钱让人家退亲,窥一斑见全豹,可见吴家人平时做事如何嚣张,就是横行乡里的恶霸!也难怪王家母子二人在王家没人敢欺负,王母有这样的娘家人撑腰,谁敢欺负她母子。————王子服身体好后,天天缠着吴生询问何时定亲。吴生也没有见过我,哪里去找我。再说我是跟着鬼母住在坟地里,他也找不到我啊。于是,他就随便编了假话,骗王子服,“打听到了,打听到了。我以为是谁家的人呢,原来是我姑姑的女儿,也是你的姨表妹。她现在还未订婚,你们马上就能定亲。”
“她家在西南山里,离这里大约三十多里。我凑空去一趟,你不要急。”
————我倒,我就这样被安排成了他们的亲戚!————王子服被美色迷了心窍,哪里还等的上吴生凑空,拿着那支枯萎的花枝,自己就去寻找美人了。————倒是个不怕死的!不,应该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三十多里路对于一个寻找美色之人根本不算什么,他很快就到西南山。山中山峦环绕,满目的葱翠,令人神清气爽。蜿蜒曲折的山路静悄悄看不见行人,只有飞鸟在乱窜。站在小道上远远望见山谷底下,繁花乱树掩映之中隐隐约约有个小村落。他进村看到房舍不多,虽都是草房,却胜在整洁雅致。一户大门朝北的人家,门前垂柳依依,墙内的桃花和杏花格外繁盛,中间还夹杂着修长的翠竹,野鸟在里面唧唧啾啾地鸣叫。他这时倒是知道不能贸进,在一块光滑洁净的大石头上面坐下休息。一会儿,墙内传来女子拉长的声音:“小荣。”
一位小娘子由东向西走过来,拿着一朵杏花,低着头往发髻上戴。这小娘子就是我,我被安排登场了。这家人家不用说就知道是鬼母的坟地变换而成。————我就是奇了怪了,鬼母有这样的法力,把坟地变成美丽村落吗?————我抬头看见王子服,不再插花了,满脸微笑地拿着花进去了。王子服仔细一看,我就是上元节在路上遇见的小娘子,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想要跟着我进去,又没有理由进去,在门前一直徘徊。从早晨直到过了中午,眼巴巴地张望着,连饥渴都忘记了。直到一名老妇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他迎到屋里。————莫名奇怪,怎么不是我鬼母?为什么给换成了一名老妇人?————王子服向老妇人详细地说了自己的家世、门第。老妇人惊讶:“你是我的外甥啊!你的母亲是我妹子。唉,近年来家境贫寒,又没有男孩子,我又老了,所以不曾来往。外甥长得这么大了,还不认识呢。”
“我的夫家姓秦,并没有生育孩子;只有一个女儿,还是小妾生的。她娘离去留她给我抚养,人倒也很不迟钝,只是缺少教育,嬉笑不知忧愁。待一会儿,让她来拜认你。”
————等等,这情节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变成姓秦了?还是什么小妾生的。虽然私生子的地位不如妾生子,可我好歹也是鬼母养大的,正儿八经算是养在嫡母名下的,根本不是妾生女好吧!————老妇人留王子服在家里住了两天,他是想尽一切办法接近我,我对着一张色眯眯的脸,胃里翻江倒海,他所有的心机被我巧妙的化解了。第三天他家仆人找来,老妇人让我随他一起走,说是走亲戚。到了王家,王母说:“我没姐姐啊。”
所有人石化!我不知道是不是装傻,回答说:“我不是母亲生的。父亲姓秦,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在襁褓里,记不清楚了。”
王母努力回忆,“我有一个姐姐嫁到姓秦的家,倒是千真万确。可是她过世很久了,哪能还活着呢?”
于是让人去吴家,请来了吴生询问。吴生倒是知道些情况,“秦家姑母去世后,姑丈一人过活,被狐狸迷住,得了痨瘵症死了。狐狸生了个女儿名叫婴宁,包在襁褓里搁在床上,家里人都见到过。姑丈去世后,狐狸还常常来。后来请求天师画了符贴在墙壁上,狐狸就带着女儿走了。莫非就是这个吗?”
————这又不对了。吴家是恶霸,王母嫁的王家都是殷实人家,王母姐姐嫁的秦家也没可能穷。秦吴氏也就是那个老妇人,她死的时候年龄很大了,鬼是死时的模样,不会再生长的。那么,她大年龄都没有为秦家生个一男半女,她丈夫又没有妾生子,不休妻再娶就要绝嗣,她丈夫宁愿绝嗣也甘愿守着她,是夫妻俩很恩爱,还是很怕她不敢休妻?七出的第一条就是无子,秦吴氏的丈夫竟然能容忍到她到老死也不着急,之后还孑然一身过活,他们夫妻的感情真的是感天动地。不过,真的要是感天动地,怎么跑出来一个私生女婴宁?真的是……这故事编的太……太让人无语了。还有,秦吴氏死时她的丈夫肯定也是老叟了,一个狐狸精为什么会看上一个老叟?想我的狐狸精母亲看上弱冠之年的张生,还说的过去,一个狐狸精看上一个老头,有可能吗?呵,呵呵,就算是这个狐狸精的眼瞎了,也不可能吧。当然,事事都有例外,比如这位老叟是皇帝老儿,或者皇弟皇子,哪怕就是一个宰相太傅,也行啊。可秦老叟显然都不符合,他死前连自己的女儿都安排不了,不能保证自己的骨肉活下去,可见不是什么本事有担当的人。这样的一个糟老头,狐狸精到底看上他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编故事的人是不是有毛病了!不,是编故事的人就是神经病!天底下年轻的男子都死绝了吗?狐狸精竟然不找美貌的小男生,偏偏找一位烂糟老头!这只狐狸精是该多缺父爱啊,才和好日子过不去,不图钱不图容颜,专找又穷又老又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心的老男人!天啊,天啊,是我的三观不正还是编故事的人疯了,可他疯了为啥把我编进去啊!我要疯了!————吴生去寻找王子服说的地方,发现哪里果真是秦吴氏的坟墓,回来告诉王母,王母担心我是鬼物,整日里试探,我被她试探的忍无可忍。无奈王子服已经色迷心窍,任何人的话都听不下去,非我不娶。王母就他一个儿子,之前又死了一个定亲的名声不好,只好答应王子服和我成亲。可他们都忘记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了,我不同意!我虽然又是被困在这个秦婴宁的身体里,但已经有了被困的经验,我要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我要说出来:“这样的一家人家,这样的男人,我不愿意嫁!”
我憋足了劲头,强制自己的意念集中在眉心,虽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法力,可我就是感觉这样做有用!我清晰的感觉到四肢百骸有股气息在缓缓流动,向着我的眉心聚集,虽然很慢很少,但是确实是有的,这增加了我的信心。我的眉心开始疼,似要裂开的疼,我不清楚为什么,努力忍着不让疼痛感影响我的意念。气息源源不断的向眉心涌来,眉心越来越疼,我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啊!”
————“翁主,翁主!”
我睁开眼,一张白脸映入我的眼睑,我不自主的伸手去摸这张脸,用力的擦去脸上的白丿粉,试图看清楚这是王服的脸还是王子服的那张脸!王服躲闪挣扎了一下,就安静下来任由我搓擦他的脸。他的脸迅速被我搓的红肿起来,我还嫌看不清,吆喝:“拿水来,洗干净!”
跑堂的很快端上了一盆清水,王服按住我的手,轻轻说:“我来。”
我哪里等的上他来,甩开他的手,抓起来洗脸布沾了水就去擦粉。王服没再制止我,帮我一起洗脸。很快,一张红彤彤的脸显现出来,细腻的皮肤上擦破的地方渗出来斑斑红点。五官端正,清秀,不大不小的眼睛,双眼皮,一双粗粗的淡眉,不太长,坚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片,暗红色!我眯起来眼睛细看,回忆我大脑中王子服的脸。我能准确的判断:这是两张近似,但气质完全不同的脸。我轻声道:“刚才,我做了一个梦,很诡异,吓了一跳。”
王服抬双手捂住我的手,眼睛盯着我,“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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