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恐惧、颤栗从所有人心中溢出,张道清的火龙不受控制瞬间消散,失去火龙的钳制,夜叉的手重获自由,咻地一下缩回了地狱门。
“还没打完?”一道冷漠的女声从地狱门中传出,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声音听得被压制的众人下意识抖了抖,傅珈蓝呼吸一紧,猛然意识到什么,压下心中的恐惧,挣扎着半跪了起来,凝重地盯着地狱门的虚空。
瞩目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从地狱门缓缓走出,她穿着左衽黑色深衣,脸上带着青铜饕餮纹面具,身后背有一把巨剑,剑柄挂着一个九方青铜铃,这身打扮和通判楼古如出一辙,尤其是那股冷漠到没有一分情绪的眼神。
显然,这个女子就是冥界的通判,而且还是通判的审判长,琉琊。
“呵,我给你们够多时间了,就这点能耐还敢来我的陵寝闹事?”
通判琉琊扫了一眼在场的人,无视一地的尸体,青铜面具下的眼睛连不屑都不愿流露一分,她轻轻扬起手挥了挥,地狱门的青铜钟咚地响起了第三声,然后地狱门便缓缓闭合,沉入鬼门之中。
生死簿在地狱门消失的那一刻,瞬间石化,所有的人心跟着一凉,眼中的希望破灭了,祁隆噗地一声狂喷一大口血,双目通红地盯着石化的生死簿,泪如泉涌。胖道士眼睁睁看着希望消失眼前,不能动弹的身躯激烈颤抖着,不甘的泪水混合着鼻涕不停流下。
收回地狱门后,鬼门依然大开着,里面蠢蠢欲动的邪祟因通判的威压噤若寒蝉。琉琊将目光转向打开鬼门的人,幽冷的目光透过青铜面具落在纤罗通透的眼睛上,傅珈蓝随着琉琊的目光紧张起来。
“通冥之眼见不得天光,你们竟能把她养这么大,有点意思。”琉琊轻轻一笑,话语冷得如凛冬。
她脚尖轻点,身体就如失去重力一般悬空飞起,她飘到纤罗身边,无视纤罗灵力暴动掀起的魂风,毫无预兆地,她一把用力掐住纤罗的脖子,一串黑色的符咒从纤罗的脖子爬向她的眼睛,几乎瞬间就将纤罗的通冥之眼封印,鬼门在通冥之眼封印之际跟着消失,接着,她像丢垃圾一样将纤罗扔了出去。
眼前一幕看得青云道人心脏差点停止,可奈何威压过大,他根本动弹不了,只能撕心裂肺地嘶喊纤罗的名字,这种无力感,一如当年亲眼看着两代青云陨落,自己却无能为力。
修罗似有所感应,没有情绪波动的脸竟然出现一丝担忧的情绪,而傅珈蓝忽略通判威压对自身的伤害,起身飞扑过去,在纤罗重重砸在地面上前将她稳稳接住,用自己的身躯做缓冲。
通判的力量非同小可,哪怕有傅珈蓝做了缓冲,昏迷中的纤罗仍然被摔得口吐黑血,傅珈蓝则断了四根肋骨。
“现在你倒是挺有情了。”琉琊斜睨着傅珈蓝,说着讽刺的话,可是语气却没有一丁点感情。
傅珈蓝压下到喉的血,紧紧抱住纤罗,低头不语。
傅珈蓝不搭话,琉琊也没有在意,面向还活着的人,道:“诸位,我们可以算账了吧。”
这话听得众人心下一震,不知名的恐惧从骨子里发出,哪怕是宗师级别的人也不免真正害怕起来。通判清算灵能者已经不是第一次,运气好的,顶多被通判一刀杀了,运气不好,如清心观一样,被降下天谴,宗门一日不灭,门内弟子就得遭受天谴之苦。
张道清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徒弟,而张天师也正怔愣地看着他师父,师徒二人隔空对视交流着两人才懂的意思,张道清一改往日的顽劣严苛,他眼中有愧疚、有期待,还有关切。
张天师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张道清以为的不甘心和怨恨,他很平静地下了决定,接受了命运对他的安排。只是,他却不敢再看龚媚媚一眼。
“哈哈哈……算账?我确实有账要跟你们冥界算!”瘦道士忽然大笑着高声道。
琉琊瞥了瘦道士一眼,道:“我给你机会说。”
话落,施加在瘦道士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瘦道士也不怯场,用破烂的衣袍擦了擦脸上的鼻涕泪水,挺胸站立无惧无畏地指着琉琊怒骂道:“我,陈小东,一个一出生连自己爹妈都不知道是谁的狗娃子,会说话起就靠讨饭养活自己,我什么脏东西都吃过,最饿的时候,连路边臭水沟里的蟑螂都抓来吃!我这辈子那就是活在别人脚底下的蝼蚁!我在这人间受尽了一切的欺压辱骂!可就算是这样,我自学法术有成后,我从来没有一天想过要害人!我也没有怨恨过谁啊!而你们冥界呢?你们做了什么?你们通判多威风,多厉害啊,高高在上管着六道轮回,赏善罚恶,可是这世间的恶人你们怎么不去罚?你们说我是前世不修,今生才会受尽苦楚来赎罪,我命苦,我认了,可是我的女儿她有什么错?她就是我捡来的一个小小的孩子,我好不容易把她带大了,嫁人了,她什么事都没做错啊!凭什么要遭受那种苦难?这就是你们冥界的道理吗?啊?我是我,前生是前生,凭什么我要为前生的事受苦难?我不想认这命!我不认!我女儿也不该认这狗屁的命!我就是要用生死簿改命!这是我迄今为止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瘦道士歇斯底里控诉着他的不幸,琉琊只是静静看着他说,这头瘦道士刚说完,胖道士也站起身,丝毫不畏惧通判的威慑,哭喊道:“还有我,刘贱有,一个跟我名字一样贱的人!我生得丑,还胖,打小就是被人轻贱着长大的,可是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啊!我可以贱,我可以命苦,你们冥界说是为了给前生赎罪,我认了我都认了,可是我婆娘做错了什么?她那么好的一人,吃了一辈子素,连蚂蚁都不愿意伤害一只,可是为什么偏偏命运要安排她被人糟蹋,还得了那种脏病!我可以去死啊,我可以下地狱啊,我只是想给她改命,她不应该过得这样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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