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天不亮就要守在宫门外准备早朝,因为时间赶得急,晏珽宗在事毕后揽着君婠眯眼小憩了一阵,掐着点儿强迫自己从这温柔乡中起身,回府换了朝服便去上朝去了。
近来四海之内概无大事,几个大臣们说了一句,本该要到退朝的时候,龙椅之上的皇帝却突然开了口:
“孤有一件家事,更是国事,需要与众卿家商讨。
——便是圣懿帝姬的婚事。”
帝姬已经十八岁了,早就到了适合出阁的年纪。
她的婚事,是拖不得了。
内阁大学士、太子太傅杨成澜第一个出列,道:“帝姬身份贵重,出自正嫡,更是陛下与皇后娘娘膝下唯一的女儿,臣以为,宜在皇都之内为帝姬择一驸马,方显我大魏皇家的威严。”
随后出列的几位朝臣也重复了差不多的意思。
他们又不傻,皇帝年事已高,太子殿下登基继位眼见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帝姬又是太子的胞妹,还有南江王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兄长。
倘若他日新帝即位,新帝、太后和南江王他们母子三人,第一个要整治的必定就是出言启奏皇帝让帝姬远嫁和亲的人。
谁会和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前途过不去呢。
晏珽宗面色无波的看着他们气嘴八舌的议论。
他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之感,他与君婠的将来只能靠他自己去争取,这些朝臣们东拉西拽的讨论,不管他们举荐谁为驸马,那个人的名字永远都不可能是他。
朝会毕,皇帝传旨让太子、南江王陪他一同去椒房殿用早膳。
皇后本想让人去把圣懿帝姬也叫过来,皇帝抬手阻止了:
“咱们今天一家子好好说个正经事,她一个小女孩儿,听了难免脸红害臊的。”
满桌的珍馐佳肴,晏珽宗却觉得索然无味,只能强撑着侍奉在侧。
皇帝今天要和他们说的,还是关于君婠的婚事。
皇后自然是力荐自己的亲侄子陶霖知,太子是个大孝子,素来很听皇后的话,因此也跟着附和。
“彦之为人,素性高洁。儿臣早前就仔细打探过此人,在国子监里孝敬师长、友爱同窗、读书也认真,在家中也孝顺父母双亲,待人和颜悦色,和君婠年岁相当,且未听闻有何不良之好的。”
太子道。
“是啊,孤王听说过他的名气,在诗词上也颇有天赋。”
陶皇后拉着皇帝的手,一脸殷切地道:“臣妾力荐自己族内的子弟,也并非是为了成我一族的荣耀,只是陛下知道君婠的身子……”
她适时地抹了滴泪,“恐怕于夫妻间,恐怕……倘若日后有什么不好的,正因是臣妾的娘家人,臣妾才好处处护着她,也不叫外人看了堂堂帝姬的笑话。”
这话说的很隐晦,其实皇后的意思便是,君婠那具孱弱的身体日后不仅不能孕育子嗣,或许连正常的夫妻同房都做不了,如果嫁到外人家,和丈夫起了个什么争执委屈的,她很难插手去管。
可如果她的女婿恰好又是自己的侄子的话,皇后就可以为她的女儿去做很多事情。
皇帝无奈地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皇后的顾虑很是。”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嫡次子:“小五以为呢?”
晏珽宗抬头时正好迎上了皇后那道饱含威胁的目光。
“儿臣遵父母长兄的安排,定会一生护着君婠妹妹的。”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君婠的后半生就在这张桌子上几乎定了下来。
不久之后,等皇帝自己派去打探陶霖知的人有了回复,他稍加定夺就会颁布赐婚的圣旨了。
晏珽宗并不甘心这个结局。
从椒房殿出来后,他再次回到了君婠的寝宫。
帝姬还没有醒来,她一向睡得早起得迟,太医也说这样有利于殿下调养身体,皇后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让她好好休息。
他无声地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抚过她的鬓发,满眼的温柔。
“婠婠,很多年前明明是你自己答应过我,会永远陪着我的,为什么现在你却反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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