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长山车马行的船只,但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会将外人带入长山村的。这些武士在谢老四的商队下船以后,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因此才能顺利抵达长山村。当然,他们的身份也就瞒不过车马行的大掌柜萧大鹏了。
掌管着长山车马行,萧大鹏的消息来源最广,他早就知道西边和战事已经是一团乱麻,在他想来,刘子秋应该早就死了。虽然魏征、李靖、花云、韩世谔这些外来人逐渐掌握了长山村的话语权,但萧大鹏始终觉得他自己才是长山村真正的主人。刘子秋死了,自然应该由他来当家。
现在,忽然听说刘子秋的手下到了长山村,萧大鹏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给刘子秋这几个手下一个下马威,所以他这次出刀又狠又快,直接就奔着取对方性命去的。
但那名武士领反应同样迅捷,看到萧大鹏拔刀,他猛地撤后一步,也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当”的一声,两口刀狠狠地撞在一起,萧大鹏只觉手中一轻,他的佩刀已经断成了两截。那名武士领并没有继续反击,而只是将刀横在胸前,冷冷地看着萧大鹏。刚才萧大鹏一直称呼高秀儿为“嫂子”,这名领摸不清状况,不知道萧大鹏究竟和刘子秋是什么关系,因此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萧大鹏也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迅,而且手中握的竟然是一口宝刀。在萧大鹏眼中,能够使这种宝刀的人肯定是个高手,他一时不敢再有造次。
不过,作为车马行的大掌柜,萧大鹏日常接触得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反应倒也不慢,只微微一愣,便将手中的半截断刀扔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大哥的人,果然有两下,有你们保护嫂子,萧某也就放心了。”
其实,高秀儿身边并不缺少护卫,阿富、阿贵那四个昆仑奴的功夫日益清进,等闲十几个人难以近身,忠心也不容置疑。而且长山村戒备森严,外人根本无从进入。萧大鹏这样说,只是借机遮掩自己的心思。
高秀儿冰雪聪明,如何看不出他刚才分明下得是死手,却也不愿意点破,淡淡说道:“萧大鹏,车马行很闲吗?”
萧大鹏摆了摆手,说道:“小弟今天来是有件事要对嫂子说。小弟明天打算去洛阳一趟。”
高秀儿娥眉一挑:“洛阳?那车马行的事情谁来负责?”
萧大鹏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笑道:“是这样,小弟有个亲戚在洛阳,最近才联系上,小弟想去看看。咱们车马行在洛阳也有分店,到时候我就在洛阳居中调度,也是一样的。”
天气渐渐寒冷,北方的部分河流已经开始结冰,车马行的大部分业务都会集中在南方,在洛阳居中调度肯定多有不便,高秀儿便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而且也没听人提起过萧家还有亲戚在洛阳。不过,魏征已经不止一次提过要收回车马行的控制权,既然萧大鹏要去洛阳,高秀儿也想利用这个机会重组车马行,于是点头说道:“你想要去,那就去吧。”
“那好,嫂子,小弟这就告辞!”萧大鹏自知技不如人,留在这里也不可能再对那些武士下手。
不过,萧大鹏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前些天确实有人从洛阳带话给他,说是他有一个多年未见的亲戚想要见他。但那个亲戚是谁,对方却不肯明说,只说他见了便知,而且绝对不会让他吃亏。如果不是真有这档子事,以萧大鹏如今相对独立的地位,他要去洛阳,谁又拦得了他?
……
威定城中,刘子秋的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即将送往拓跋部的礼物装了整整十辆大车,最贵重的就是四口锋利的横刀。其实,拓跋部的勇士都是马上的英雄,最合适的应该是送马刀给他们,只是刘子秋留了一手,将马刀雪藏了起来。横刀和马刀同样锋利,但在马上作战,显然还不如马刀来得顺手。即便如此,这四口横刀也是极重的一件礼物。因为刘子秋对这五种西海刀管得甚严,其中马刀、陌刀甚至不允许带出军营。
林巧儿带了二十个俏丽的女孩子过来,说道:“老爷,迎亲的队伍都准备好了。”
这些女孩子都是从各个部落挑选出来的美貌少女,她们同样精于骑射,将来可以充当拓跋千玉的护卫和侍婢。
忽然,一名背插三角小红旗的士兵疾驰而来,大声说道:“主公,紧急军情!”
这是刘子秋新近组织的驿骑。传递书信、公文的驿站自古就有,刘子秋又下大力气对各地的驿站进行了重组,配备了最好的马匹和优秀的骑手,而且大量增加了驿站的数量,每个县至少设置四处驿站。现在整个河西道,信息的传递已经快捷了许多,边境生的事情,一天之内就可以传到威定城。
军情无小事,刘子秋撇开迎亲的队伍,沉声道:“说!”
那名驿骑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启禀主公,武威郡有突厥犯边!”
站在一旁的赵凌皱眉道:“突厥犯边乃是常事,今年怎么这么早?”
驿骑继续禀报道:“突厥兵马血洗了高越县城。”
武威是边郡,过去是河西道总管冯孝慈的驻地。张掖一战之后,冯孝慈便不知去向,因为屠杀那些少男少女、冒领军功的命令就是他下达的,刘子秋已经传檄各地,对他实行通缉。但他在河西经营多年,党羽、爪牙众多,刘子秋一时也抓不住他。
长城将武威郡分成塞外和塞内两部分,塞内雨水充沛、土地肥沃,是不亚于张掖的西北粮仓。而塞外却是一望无垠的大沙漠。不过,在沙漠中也点缀着一座座绿洲,高越县就是其中之一,城中有常住百姓一万多人。
听说突厥兵马血洗了高越县,刘子秋的脸色沉了下来,大声说道:“备马、点兵,随我出塞!”
赵凌慌忙劝道:“主公,拓跋部那里都准备好了,迎亲的事?”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救兵如救火,迎亲的事容后再议。”
在西海,刘子秋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人敢违抗。半个时辰以后,两万骑兵便在城外集结完毕。
同样是游牧骑兵,但和一年前相比,他们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所有的骑手在皮甲里面都衬了一层薄薄的镔铁铠甲,这层铠甲虽然很薄很轻,防护力却丝毫不输于大隋禁军装备的沉重铁甲。除了护甲,骑手们的攻击武器也有了很大的改进。马刀代替弯刀成了制式装备,这让骑手们除了骑射之外又多了一件利器。
就算骑射这个老本行也有了很大变化,在传统的骑兵弓之外,刘子秋又为他们配备了骑兵弩。弩的特点是威力大、射程远,但装填比较费时费力。刘子秋为他们装备的这种骑兵弩小巧,易于携带,铁矢是预先装填好的,加了保险和手柄等部件。平时挂在马鞍旁边,战时拿起来就可以射击。
最大的变化还在于他们的作战方式。这些游牧骑兵已经被组织起来进行了两个多月的训练,其中不少人都参加过攻占河西诸郡和陇西的战斗。如今,他们学会了队列,学会了分进合击的战斗模式,不再依赖于骑射,可以充分调动战马的冲击力,战斗力与过去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只有两万骑兵,但随行的战马却有七八万匹,每名士兵都配备了三四匹战马,而且大多数都是哺乳期的母马。漠北草原虽然已经开始下雪,但还没有到冰雪覆盖的严寒冬季,许多地方仍然可以找到牧草,对于士兵们来说,马奶加上肉干就是最好的战斗食品。
对于突厥现在的情况,刘子秋了解得很少,只知道突厥分成了东突厥和西突厥两块。去年夏天,东突厥的启民可汗还在榆林朝见杨广。与武威接壤的草原归东突厥管辖,血洗高越县城的肯定是东突厥的人马。但整个东突厥又是由许多不同部落组成的,这些人又是来自哪个部落,刘子秋更不清楚。
但刘子秋却知道,千百年来,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直是中原的最大威胁。突厥之前有匈奴、鲜卑,突厥之后还有契丹、女真、蒙古。由于生活习性的不同,来自中原的农耕民族基本上不可能控制住辽阔的漠北草原,甚至无法彻底击垮草原上的游牧部落。这些游牧部落的民众,即使被打散,也可以几天几夜奔驰在草原上,最终得以逃脱。等到中原出现内乱,实力衰弱的时候,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刘子秋在西海荒原生活了大半年时间,对游牧部落已经相当熟悉,甚至他自己都已经成为游牧部落中的一员,自然知道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消灭或者真正控制突厥部落,他此番出兵,只是打算给东突厥人以重创,让他们在十年之内丧失入侵中原的能力,为中原赢得一个短暂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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