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她云淡风轻,脚踩在枯草上,沙沙作响,“我是哑了,不是傻了。顾溪桥那样的小伎俩哪里能瞒得过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和离,非是我把人心想得太坏,而是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看来你不光能开口说话,也聪明了不少。”
“殿下又在取笑我了,”她有些生气,用手轻轻一拍,疼得季恒不由地直冒汗,“殿下有这样的闲情,倒不如去问个清楚。”
“我问过他,说是为了舅舅的旧案,”季恒道,“十五年了,要想翻案谈何容易?当年涉案之人,怕十有八九已不在人世。”
“不然,你以为,他这般对你,我会轻易放过?当然,我也没打算要放过他。即便有隐情,也不该累及旁人。”
“原是如此,”虞俏俏徘徊在心里的不解之谜,多少有些头绪,脸上并未有太大的波澜,“那殿下会帮他么?”
“我能为他做的,也仅仅是在今上面前开口,后事如何得看造化,权当在顾家时,他对你也还算尽心。”
虞俏俏没接他的话,无论从前与否,都已经过去了,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已成昨日黄花,再提不过是一句唏嘘。
眼瞅着就要到山脚底下,这一路跌跌撞撞倒把虞俏俏累得不轻,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伸手扑了扑季恒身身上的枯叶。
“皇叔!”那远处马蹄翻飞,疾驰而来,明黄色衣袍下的季承彦神情紧张,后头紧跟而来的是蒋冲以及侍卫。
“到底是谁干的?”
虞俏俏见此情形,连忙将身子往季恒的身后藏了藏。
“回皇上,殿下,卑职已抓到刺客,”那跟在季承彦后头的侍卫磕磕巴巴,不敢大声开口。
“是谁?”
刺客头头蒙黑布,被两个士卒从队伍的后头连推带拽上来。那刺客一身夜行衣,也已受伤,旁人松了手,他便像一滩烂泥,摔跌在地。
“这是?”季承彦的目色从起初的茫然变成不敢置信,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刺客手腕上的胎记,放下取剑划开对方头上的黑布,“怎么是你?”
“你不是母后的人么?告诉朕,刺杀一事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他怒目圆瞪,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沟。
那刺客咬死就是不开口,垂着头,如丧家之犬,任由对方狠踢几脚,并无半声呜咽。
“你不说,朕现在就杀了你,”长剑抵在对方脖颈上,季承彦语气冰冷,“朕知道你不怕死,朕会先杀了你的家人,朕要你看着他们死在你眼前。”
“快说!”
“是太后娘娘,她说此次南山赏梅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命小人带了百余人埋伏在山谷,待时机成熟便动手。”那刺客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说与不说都是一死。只因对季恒心有敬仰,不忍看对方死于朝堂的纷争,故而将实情一一吐露。
“所以,就连朕都被蒙在鼓里,她不是要杀皇叔,她是要杀掉所有人,包括朕在内,是不是?”季承彦一直没想明白,那些刺客看似是冲着太后来的,却没有一只箭是射在她身上的。
“朕一直好奇,此次出行并未惊动旁人,就连朕最亲近的臣子也不知晓,你们又是如何得知?幸而皇叔吉人自有天相,否则这大魏江山又有谁能守得住?”
他气得两眼通红,提剑狠刺对方心口,却被季恒拦下,“今上别冲动,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先行收押,必有后用。”
“皇叔,母后那么疼朕,朕是她的孩子,她却想杀了朕,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朕能信什么?还能信什么?”
“这些年,朕一直努力活成她想要的样子,可到头来,朕不过是她手中的傀儡,是她随时可弃的棋子,朕就是她一枚弃子。”他伸手捶胸,声音嘶哑,哭得满脸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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