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中,观战的诸人之中,此时要数盛运翰最为欣慰了,以前对“江南一叶”叶青平只是闻名,今日看到其刀法凌厉诡异之处,方使知道自己与他的差距。刚才自己侥幸打败了汤斌正自信心十足,准备着与叶青平公平一战,而现在,他知道,要是现在与叶青平作战的是自己的话,那他现在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而此战,自己战败并不要紧,却是会耽误大事的。而天山莲花寨的弟子钱潮代替自己应战,却隐隐有占据上风之势,看来,这才真是名门子弟的风范。
而现在最着急的莫过于叶青平了,要知道,刚才他看盛运翰与汤斌交手之时,就已看出,盛运翰虽然也算一个不错的敌手,但是他在自己手下是绝对坚持不到二百招的。本来形势一片大好,自己这一方已是稳操胜券,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还难缠得很。他与吴昊的关系一向不错,这次被他请来,原是想有一番建树的,而且,吴昊对他甚是礼遇,如果头一战就铩羽而归岂不教天下人耻笑。
叶青平虽然着急,应战却依旧沉着老道,一双青叶刀舞得猎猎生风。而此时,由大帐外忽然大踏步走进一个人来,而这个人正是蒋平坤手下第一得力干将常曼谷,常曼谷行色匆匆,一进大帐就急忙躬身抱拳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原先说好的‘神机营’与‘天雷帮’的援兵都被天山莲花寨的人给打跑了。”
蒋平坤刚才还是四平八稳,闻听此言不禁面色一沉,要知道,总兵府内的火药都已被诸葛紫英与南宫俊他们尽数毁了,而今,大军压境,没有火器的话,气势上可是首先就输了三分的,他又怎能不急?
蒋平坤正自沉吟,钱潮突然一闪身形,跳出圈子,高声叫道:“蒋大人,火药丢失固然重要,但总比丢失性命要强得多,难道现在你还认为自己一身顽疾已经被岳高给医治好了吗?”
蒋平坤闻听此言立时站起身形,急色道:“叶总镖头,暂且住手。请问少侠何出此言?”
他一句话同时说给两个人,心中却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而来。叶青平久攻钱潮不下,但自己毕竟已经是快到五十的人了,气力上比之年轻力壮的钱潮就要弱上几分,此时停手刚好稳定一下内劲,要知道,恶战也许马上在即。
钱潮此事上前一步,道:“蒋大人应该知道这些天有一些江湖知名人物纷纷被人暗杀的事情吧?”
蒋平坤疑心顿起,问道:“我本就已蛰居江湖很久了,当然听说过这些事情,但它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这个案子已被查出些眉目,这些人之所以匪夷所思,被人所杀,实在是因为他们都吃了极乐散,而被极乐盅所蚕食。”
“极乐散?极乐盅?这些又与我何干?”
“岳高给你所开的药方其实就是极乐散,极乐盅原是救命良方,也是杀人密钥,只要分量掌握得体,那就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
“可那岳高的确为我看好了顽疾,而且再没有发作过
“正是因为如此,他想杀你才会更容易。”
“杀我?他因何要杀我?”
“这些我却不知,我只知道当初秦放也是吃了岳高所开的药才惨死在秦王府中的。而他因何要杀大人,以大人著名儒将之心智,恐怕不难猜出吧?”
蒲久山忽然拍案而起,怒声道:“蒋大人不要听他胡言乱语,秦王殿下派岳高前来本来就是为了请你出山,特意前来为你治病的。”
钱潮轻笑道:“看来这位蒲先生恐怕也是一位知道内情之人,或许各种情由他也是深知底细的,否则,他又为何如此着急?”
蒲久山也觉得自己刚才此举多少有些孟浪,而他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此时,立刻坐下身形,冷冷道:“秦王殿下原与蒋大人有知遇之恩,而蒋大人更是对秦王忠心不二,又怎会在这里受你挑拨?”
“蒲先生此言有误,谁都知道先生以纵横之术闻名天下,但是怎么连一个词语都会用错呢?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忠’字何解,忠君爱国也本该是大丈夫首要之责。忠于君,忠于天下自当名垂千古,而至于忠于某人,叛乱谋反那又与自杀何易?叛权谋国还谈忠字,岂不笑掉旁人大牙。”
这些道理,坐在一旁的蒋平坤如何不知,而他先前之所以以顽疾为由多次推辞秦王的盛情相邀想与自己共图大计的请求,本身就不欲趟这汪浑水,谁知秦王不但派来蒲久山他们前来说服自己,还派来了他手下著名的医师为自己治疗顽疾,万般无奈之下,他这才揭竿而起。其实,就是现在,他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后悔之意的。
见蒋平坤没有说话,蒲久山又道:“常言说得好,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况且,秦王本是龙种皇族,而且深受先皇垂青,想当年,更是曾在军营中与我等草莽奋勇杀敌,出身入死,像他这样的贵人又岂是阁下所能轻污得。”
“好一个‘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我来问蒲先生,兄弟阋墙算不算有德,起兵举事、荼毒天下百姓算不算有德,大丈夫应知顺势而为,此次逆势叛乱又算不算有德呢?”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只要秦王殿下举事成功,那时,又有何人敢像阁下一样妄自尊大,胡言乱语。”
“一会儿‘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一会儿又‘成者王侯败者贼,’真不知蒲先生一会儿又冒出什么惊人的辩论,但像我这种粗人却是只认一个真理,那就是事实胜于雄辩。我现在就以蒋大人身上的顽疾跟先生打一个赌。虽然,现在岳高已然离去,但是,蒲先生身上一定还藏有极乐散的,如果蒋大人与你等配合默契,自不用说,但一旦蒋大人心生易志,到得那时,蒲先生自然会遵从岳高当时的医嘱,给蒋大人再喝上一些‘极乐散,’那样,蒋大人就与那些被暗害的江湖人物一样,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了。现在,蒲先生可敢让区区搜一搜身呢?假如,你的身上没有‘极乐散’,区区甘愿此战认输,而且任凭几位发落,如若,从先生身上搜出‘极乐散’的话,先生又该如何呢?”
蒲久山从来因狡辩而闻名于世,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一个奇人,不但武艺出众,口才也很好,而且许多事情未卜先知,居然就像已经打入自己心脏一般,他冷冷笑道:“小小年纪,信口雌黄,蒋大人一世英名,岂会相信你的鬼话?”
钱潮轻笑道:“蒲先生何须顾左右而言他,你只需给个痛快话,到底让不让我们搜查便可,蒋大人,你说呢?”
蒋平坤是什么人,虽然他的武功比起在座的诸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比口才也无能望蒲久山之颈背,但是,他这一代名将,一身学识却不白给,他冷扫了众人几眼,淡然道:“蒲先生本是秦王殿下倚重之人,岂会是阁下所说的包藏祸心之人,起码我对蒲先生是百分百的信任,还望阁下不要在此挑拨离间得好。”
蒲久山冷笑一声,慢慢坐下身形,钱潮轻笑道:“既然蒋大人如此相信一个又伤你声名,又害你身心之人,而今我多说又有何用?”
还不待蒋平坤开口,蒲久山立时怒喝道:”刚才蒋大人已说你是挑拨离间,怎么,现在居然变本加厉,还要继续混淆黑白,无理取闹吗?”
钱潮淡然一笑道:”蒲先生,如此说来,你可否让我们看看在你那衣袖之中藏有什么物事呢?极乐散是什么样子,岳高开药时间未久,我想蒋大人应该是见过的,”
闻听此言,蒲久山眼色惊变,蒋平坤却轻嗤一声,道:”蒲先生何等人物,岂会干那种龌龊之事,你再休得胡言乱语。”
蒲久山一见蒋平坤如此一说,倒是心下稍定,其实,他心中也稍有几许忐忑,却原来他的袖中的确藏有”极乐散”,而且,如果蒋平坤不受控制就杀死他的计划也正是蒲久山的意思,他与岳高密谋,不料隔墙有耳,被钱潮听了去,所以,钱潮才会如此理直气壮。
蒲久山刚刚稳下情绪,却听那钱潮又说道:”我再说一遍,如果从蒲先生身上搜不出’极乐散’,此战我宁愿认输,并且任由你们处置,如何?”。
看到钱潮如此咄咄逼人,蒲久山一时气结,要知道,他虽然能言善辩,但是毕竟此时心虚,他刚欲开口说话,蒋平坤又忽然说道:”蒲先生,我是相信你的人品的,但是,这个年轻人既然执意如此,而且还这样信誓旦旦,我看到不如让他搜一搜又有何妨,这样也让他们输的心服口服,你说呢,蒲先生?”
蒲久山此时心下暗暗叫苦,看来这个蒋平坤此时已是起了疑心,当下站起身来,故作坦然道:”让你搜身也原无不可,你只管上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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