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彤画了一个晚上的油画,作画能够让人专注,可以忘记很多事物,不过到了早上,她才无奈的发现自己心神不寧的忘了清理用具。
「阿笨。」柏森呵呵笑着,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画笔,「就好像吃东西要擦嘴巴,哪有人不善后的?」
「忘了。」吴彤闷闷的说。
「等一下出门要记得顺便买新的笔,这支肯定是要报废了。不过改天可以黏到我的画上,呵。」
「出门?」
「阿笨笨。」柏森像偷吃糖的小孩,趁着吴彤不注意的时候偷亲她的脸颊,「还是你在装蒜,不想跟我去当代艺术馆哦?」
吴彤拚命摇头,她想去,想跟柏森去任何地方,都好。
「放心啦!不会亏待你的,中午请你吃好料。」柏森计划着,拉着吴彤就向外衝,像要郊游的小孩那样,很兴奋。
吴彤并不是特别喜爱当代艺术的,当然,她也不讨厌,只不过比起站在拉斐尔的手稿前、米开朗基罗的雕像下(即使是石膏的复製品)那种敬畏而且壮丽的感受,当代艺术的作品有时候冰冷多了。
吴彤觉得,那是自己缺乏了理解,不能理解作品,理所当然的没办法情感上的感同身受,不像古典的艺术鉅作,美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她看得出来,柏森很喜欢这类型的创作。
「我说了,呵,我喜欢猜。」柏森笑着告诉吴彤,转过视线又在一个压克力的作品上停留了许久。
「猜不到。」吴彤小声地抱怨,她永远搞不清楚作者想表达的意思。
「嗯,不过过程是种乐趣。」柏森说着,转过头来看着吴彤时,眼里闪烁着光芒,「就好像语言一样,同一个事情可以有好多讲法,但你现在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学就能听得懂…呵,应该说看吧!我的意思是,当你能够看懂这件作品的语汇时…」
「嗯?」
「你会有种成就感,因为你拥有能力去解读这个作者的心思,你也有这个视野去理解他对于事物的观点。」
吴彤点了点头,她可以懂,但说到「猜」,她没有办法不跟柏森之前说过的话做联结。
「所以我是件作品?」
吴彤不想尖锐地质问,只是假如她在柏森眼中只是这样平凡的存在,只是因为「过程是种乐趣」,她会很难过。
「不,你想太多了。」柏森说着,拉了她走进黑暗的房间,里头大萤幕正播着影片。这是吴彤另一个不能理解的部分,这些影音的作品,往往是不断不断的重播的片段,或是些冗长的、看不懂意义的画面,最花时间观看,却也常常最难懂。
「如果我猜失败了,就会错失认识一件作品的机会。但如果…」柏森静静地坐下来,眼睛看着萤幕,吴彤不知道她专注的语气是因为眼前的作品、还是因为旁边的她,「如果我猜错你…我会失去一部份的你,你懂吗?这是不能被接受的,也绝对不可以发生的。」
吴彤茫然,她还不懂,或许以后会懂。
此刻吴彤想的是,她想听见柏森认真的语调,柏森从来不把一段对话认真地讲完,永远要穿插玩笑话。不是吴彤质疑她的感情,是吴彤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想要多一点确定,自从最后一次见到mandy之后,她就一直存在不安。
「你看,这个影片单纯只想呈现一种视角,呵,满足人们变态的偷窥慾。」柏森笑着说,岔开了话题。
吴彤耸了耸肩,她没有追根究底的能力,她也不会那种技巧来点破话语朦胧的面纱。
「我的彤,总是想得好多。」柏森说着,揽住吴彤的肩头。
柏森倾身亲吴彤的嘴,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烁投影幕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太美好了。吴彤才雀跃地想着,就听到杂在影音声效下头的脚步声。这毕竟是个展间,吴彤忖度,但管他的呢?跟柏森在一起,究竟要躲什么?
吴彤感觉自己被柏森推开,紧接着的,好像听见血液凝结的声音。柏森看着入口方向,带有掩饰过的尷尬,淡却仍有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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