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带领着一批家眷赶到了驴牌寨,随着她来的自然还有沐英……小孩子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跟豆芽菜似的,一天就能蹿很高。自从跟随了老朱两口子之后,沐英是交了好运。
吃饱穿暖,收拾的干干净净,才几个月的功夫,就高了一大截,而且小家伙也开始读书启蒙,还跟着一些大人舞刀弄剑的,文武双修了属于是。
见到张希孟,他喜滋滋冲过来,可是当张希孟伸出手,想要摸他的脑袋的时候,沐英连忙转了一个圈,虎着脸道:“不许摸,会不长个的!”
张希孟忍不住发笑,这是小崽子长大了,想当初蜷缩在自己腿上的时候,怎么忘记了?
好在张希孟也知道小男孩的心思,便笑道:“好,说得好!长成大个子,好当个冲锋陷阵的猛将!”
听张希孟这么一说,沐英立刻眉开眼笑,站在了张希孟身边,美滋滋的,很得意。
这时候马氏也笑着过来,主动问道:“眼下的情形可好?小先生怎么有空?”
“夫人放心,我可不敢偷懒……眼下军中又多了位人才,大小事情都由他操持,一切都在变好……”
张希孟向马氏笑呵呵介绍,然后把他们请到了帐篷休息。老朱还在外面巡逻,要防备横涧山方向的元军,因此需要一些时候才能回来。
张希孟就把沐英叫过来,好奇问道:“你,你们家还有人吗?我是说原来的那个。”
沐英小眉头紧皱,“我爹好早好早就死了,那时候我好想才五岁,我就记得,我爹活着的时候,经常给我买肉吃……后来爹病了,有好些人来我们家,把东西都抢走了。再后来我娘带着我,东躲西藏的,再后来她也死了。”
回忆起这些惨痛的过去,沐英的脸色惨白,双拳握紧,浑身不自主颤抖。马氏看的心疼,忍不住把他拉过来,揽在怀里,然后才对张希孟道:“怎么回事?莫非有什么消息?”
张希孟点头,“夫人,刚刚来了一个沐家的人,说是他的远房伯父。”
听到这话,沐英突然变了脸色,惶恐吼道:“我,我不跟他走!”
马氏急忙道:“别怕,有娘在,没人能把你带走。你张大哥也不会把你送出去的。”
张希孟解释道:“自然不是要送你走……是你这位伯父想要说个情儿,对他们家网开一面。沐家也算是大族,田亩人丁不在少数,希望分配的时候,能给他们一点方便。”
马氏最初以为是穷亲戚投靠,可是听到沐家还挺有钱的,顿时沉下脸,“怎么回事?既然沐家有钱,为什么连他们娘俩都不养着?这还算亲戚吗?现在又来舔着脸求情,他们家人也太不要脸啊!”
马氏半点客气不讲,直接撕开了沐家人的脸面。
小沐英虽然没有多少记忆,但是潜意识里也对这一家子极为鄙夷,小脸蛋绷着,半点笑容没有。
“夫人,这事我打听了一下,还真弄清楚了一些缘由。”张希孟深深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这个乱世,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在定远,沐氏不是一个小姓,甚至可以说是源远流长,沐氏最初起源端木,后来省略为木,再后来又加了三点水。
似乎有一种说法,沐英是后来自己改的名字,原来的名字已经不可考证了。这也没什么错,毕竟一个八岁的孩子,被人收养了,恰逢战乱,彼时老朱还在郭子兴手下,也没什么势力,等到沐英长大,定远这边已经被乱兵犁了不知道多少次,查不清楚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由于张希孟的参与,老朱明显比历史上更加强大,名声更盛。
再加上分田方略的确定,触动了一群人的利益,他们挖空心思,寻找关系,自然而然打听到了朱元璋干儿子身上。
张希孟也顺势弄清楚了沐家的事……在沐英很小的时候,他爹的确很有钱,还有不少田地。
“大约就是主公家中遭灾的那一年……儿子降生,沐父很是欢喜,觉得老天恩赏,祖宗积德,又见灾民遍地,佃户艰难。他主动把田租降到了三成,不少佃农感激涕零,感谢大恩大德。”
这事连沐英都不知道,听说自己老爹是个好人,他很是惊喜。
“张大哥,那后来呢?”
张希孟无奈,“后来就被沐家的其他几房,联合本地的士绅逼宫,要求你爹把田租涨上去。”
沐英傻了,旁边的马氏也怒了,“这是什么道理?大灾之年,民不聊生,怎么降田租反而成了错?”
“正是因为灾年,才不能降,不但不能降,还要逼着多交田租!”张希孟无奈说道,马氏听得瞠目结舌,愣了好半晌,的确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太平年月,地主只能挣点田租,
可是遇到了灾年,那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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