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吃痛捂住被踹红的手,低声呻吟一声,疑惑的抬头问道:“你姐姐?怀的是皇子?那她就是宫里的娘娘了?”
他忽然激动起来,趴在地上爬了几步,吓得萧越赶紧后退。他颤声道:“那你能不能去跟宫里的陛下还有娘娘们说一声,幽州城传起了疫病,能不能让陛下救救我们啊?陛下知不知道幽州城死了好多人啊?”
疫病两个字出来,周围的人立马远离他退了好几步,萧越也有些谨慎的离他远了些,道:“去去去,晦气,瞎说什么,皇后娘娘这样好的喜事,你是不是故意来捣乱的?”
“我没有瞎说,你们当官的不知道吗?”
中年人平静问道。檀闻舟皱紧了眉头,听到他的话,心中猛然一沉,她转头对盛怀瑜道:“时疫?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谁说北地传起了时疫?唯一一次,好像是幽州刺史上书说幽州有灾情,但是没说这么严重啊,就连李敦逸当初,也只是雪灾,陛下也拨款过去了。”
盛怀瑜也面色凝重,道:“许是有,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之前幽州刺史上奏陛下往幽州拨了十万两白银,可是从天子到地方百姓,中间隔了不知道多少人,一层一层盘剥下来,最后到手的估计都不够百姓吃饭的,当年青州就是。。。。。。”他欲言又止。檀闻舟也沉默了。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听老人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看来真没错啊。”
“是啊,去年年末的时候,幽州城不是一直没下雪吗,那时候还有北地的学子为北地请命来着,还有个叫李什么,听说还为这事死了!”
“唉,这能怎么办,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只希望疫症不要传到京里来了。”
“是啊,只要咱们都没事就好了,我妹妹还怀着孩子呢,病传进来了那可就不好了。”
“没错,而且我还听说,幽州地处偏僻,那儿的人多是一些野蛮无礼的山野刁民,万一都来了京里,把我们吃住的地方占了,还抢咱们的饭碗,那就真是太过分了!”
“就应该把他们都关起来,不能让人到处乱跑!据说幽州的人一年才洗一次澡,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不洗澡,脏得很,才传起了病。”
中年人红着眼,对他们说道:“你们去过幽州吗?你们就这样说?你们根本没去过!也没见过那儿的人!”
那几人脸色尴尬,其中一人强行辩解道:“怎么没见过?你不就是从幽州来的嘛?方才就一直看你在这里横行霸道的抢钱,别人都摸到地上的钱了,你生生的从人家手里抢过来,就塞在你那破包里,萧世子说得对!穷就有理啦?你娘和你儿子没钱买药,焉知不是你好吃懒做不蓄钱财导致的?你来咱们京城讨钱,不仅不知感恩,反而还趾高气昂,你这是什么道理?看你这模样便知道你是个不爱干净的,浑身泥巴,就算是个讨饭的,也知道去河里洗洗澡再出来见人,别把身上的病传给我们了!”
一番话说的看似有理有据,惹得地上原本捡钱的一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附和起来。中间有极少的几人犹豫着想为他辩解一二,道:“可能幽州的情况真的很严重。。。。。。”方才长篇大论的那人马上打断她,俨然一副长者模样,道:“妇人之人!你自己想想你的亲朋好友,哪家的男主人会靠着讨饭养家糊口?他方才口中只有儿子和娘,却没有老婆,八成他对她老婆不好,或者是太穷,老婆和人跑了,这样窝囊的男人,还活在世上,要是我我真是要羞死了!”
马上有人点头:“是啊,咱们捡钱不过是为了庆贺皇后娘娘怀上皇子,来讨个好彩头,不像是这位。。。。。。”中年人平静的点点头,嘶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你们捡钱比我捡钱要高贵。”
萧越越看这来路不明的流民越觉得扫兴,只盼着别让这事传进宫里,坏了姐姐的心情才好。示意侍卫,将人捆了,扔得远远的,那两名侍卫点点头,拿手指头粗的麻绳将他绑了,一直拖着往外走。墨麒上前准备动手,却被檀闻舟拦住。三人一路跟着两个侍卫,那两名侍卫被他一下子当着众人的面掼倒在地,本来就觉得面子上很是过不去,于是正好借着扔他出来得机会,准备好好泄一泄私愤。中年人一声也不吭,一下也不动,死气沉沉得任由他们把他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又朝他啐了一口,便满意的转身回去了。墨麒这才上前他把绳子割断,小心的把他放了下来。他先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三人,感激道:“多谢。”
墨麒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解释道:“方才人多,所以没有出手救下你。”
李炳坐在地上,靠着那棵即将枯萎的大树,不在意的摆摆手,他忽然看见墨麒腰间的水囊,干咽了口口水。檀闻舟赶紧道:“墨麒,把水给他。”
墨麒把腰上的水囊解下来递给他,李炳也没客气,接过水后却犹豫了一下,仰头道:“我没病,我很幸运,也许是我身体好的原因吧,身上的土是因为从幽州一路走过来的,没来得及洗澡。”
解释完后,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提起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仿佛快渴死的鱼,忽然遇到甘霖,蜡黄的脸色也退了一丝。李炳一口气喝完所有的水,他又伸出舌头把唇边的水滴一一舔进嘴里,干涸的唇勾出笑来,嘶哑道:“几位是商人么?还是老爷?今天运气真好,有了钱,还喝了这样干净的水,一路上都是喝河水溪水过来的。”
檀闻舟几乎羞愧欲死,怎么敢说自己是谁?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走过来很辛苦吧,家里人可好?”
李炳听闻这话,低下头,迷茫道:“不知道。。。。。。走的时候,我儿子已经下不来床了,我娘还能拿得动碗,喂他吃米汤。”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也不说话了,抬起只剩下半截袖管的手臂,擦了擦脸,扶着墙爬起来。檀闻舟道:“你要去哪儿,要去告御状的话,我可以帮你。”
李炳摇摇头,看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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