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汝宁,又是谁呢?
所以躲了大半天,还是没能躲过去啊……
元曦无奈地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整理好心绪,牵起一个纯良无害的笑,想打个哈哈赶紧从这里脱身,面前却又悠悠踱来一道颀长身影。
来人一袭玄色劲衣,革带束出劲瘦的腰身,如墨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在风中肆意摇荡。负手挺胸立在太阳下,衬着身后的猎猎旌旗,和衣上的饕餮金丝纹跳跃的碎光,颇有一种“酒旗风暖少年狂”的恣意模样。
不待元曦开口,他便看着她,先含笑道了句:“郡主。”
那熟稔的语调,仿佛他们不是萍水相逢,而是相识已久。
正是南缙那位云中王,连瑾。
元曦双手在袖底暗暗攥紧,心里说不出的微妙。
昨夜听说汝宁当众向连瑾求亲,她心里原是沉着一股忧虑的,害怕他们真要联手。直到听说连瑾并未应下亲事,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看眼下这情况,她这口气似乎松得还有些早。
那厢汝宁见连瑾过来,也颇为欢喜,掐着声儿缠着他撒了会儿娇,越发理直气壮地看向元曦,悠着声儿问:“想骑马是吗?求本公主啊?说起来,你自从被贬为郡主之后,还没来给本公主请过安呢,也忒不想话。正好,今儿咱们就一并把这笔账清算了吧。
她边说边拿马鞭指了下跟前那片草地,扯唇冷哼,“给本公主磕个头,道个歉,本公主就勉为其难,把马借给你骑。”
她这一声喊得惊天动地,不光马棚里的人听见了,原本嘈杂的草场也安静下来。异样的目光密密麻麻交织而来,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几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窃蓝和银朱齐齐变了脸色,咬着牙,敢怒不敢言。
元曦却是半点不见恼,抬手绕了下耳畔的碎发,眉眼弯弯道:“依照公主的意思,我可是也要给驸马爷磕个头?”
此言一出,闻者皆怔,待醒神又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冷气。
好狠!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夜宴席上,汝宁被拒绝得有多尴尬,大家都看在眼里,小心回避着。别说不敢提这“驸马”二字,便是今早给汝宁牵马的时候,他们心里都直打鼓,唯恐触了这位祖宗脆弱的琉璃心,惹祸上身。
这位倒好,不仅提了,还直往人肺管子上捅,当真……
整个草场都安静下来,别说人不敢妄动,就连草叶子都不敢随意乱摇一下。
连瑾也微微拧了眉。
汝宁翕动着唇,脸上时青时白,像开了染坊。
周遭明明没什么变化,她却觉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她身上,嘲讽有之,看戏有之,依稀似还有连瑾的一份。搅得她恨不能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可是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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