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像平常会点的酒,裴燃基本已经能根据调酒的动作看出调的是哪杯酒。
但这杯没认出来。
可能是特制酒。
裴燃没说话,就这么看着。
看得挺安静,能听见心跳如鼓噪音。
周野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人,各方面都是。对于裴燃而言,他偶尔的脆弱与一直以来的成熟同样让人喜欢得不行。
裴燃知道有些事儿他快要知道,但他更倾向于周野告诉他的时候是毫无压力的。
是他乐意而不是他必须。
“其实觉得有压力,不说也没事。”裴燃把手搭在台面上敲了两下,“当然不是劝你不说,我觉着这事儿还是得说出来才能真正放开。”
周野笑了笑,笑得还挺甜。
像碳酸饮喷头里边儿的酒水。
“说认真的,周老板。”裴燃乐了一下,“在我这儿美人计不适用,裴燃特冷漠一男的。”
“没。”周野说,“挺暖的。”
之后就没再说,裴燃看着周野把量杯里的基调酒分层倒进酒杯里。
挺漂亮的颜色。
总共分了四层。
“这杯酒是我妈配的。”周野把多的冰块拨进水槽里,把酒杯放在台面上,“一盎司的咖啡酒,三分之一盎司的可可甜酒再加上矿泉水和威士忌,最上面放薄荷叶。”
“这个配方是我哥告诉我的,我妈给它取名叫迟祈。”
裴燃没说话。
他在听,但他不只是一个听众。
他是周野从前与以后的参与者和执行人。
这点儿他知道,也珍惜。
“我哥是我爸妈三十四岁才有的儿子,那个年代已经算很晚,家里也催得急。”周野没看裴燃,也没看那杯酒,眼神有点儿没有着落,“所以他被叫做迟来的宝贝。但我不是。”
后边儿的话其实不长,意思也挺简单。
周野的出生算是意外,他妈在怀他的时候调了这杯酒,意思是这个孩子是她迟来的祈盼。他妈本来就是高龄产妇,生他的时候又遇上难产,当时的医疗水平不高,剖腹产后的感染让他妈在生下他的第二天就去世了。
所以迟来的祈盼变成了随处疯长的野草。
它随风飞了三十五年,逐渐燃了火花。
然后看见了光。
方祈的领养和取名其实是另一方面的报复,虽然罪责从来不在周野这儿。
裴燃没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疲软无用。
他喝了一口酒,把杯子往水槽里一放。
酒杯里的液体顺着水流往下滑。
“水一冲就干净了。”裴燃亲了亲周野的嘴唇,留了点儿温度在上边儿,没再那么冷,“燃哥在,不会走,你别怕。”
周野没再说话,背后还有些事儿他没再说。
不是不愿意跟裴燃讲,而是有些过去他没必要知道。
就像野草底下阴暗的藤蔓,它背着人烟在泥地里长得忙乱,像是一场阴暗地里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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