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还在想,自己本就是个陪读,怎么就跟着上起课来,还是周启加送的练字课,似乎没有确切原因,周启让她练,她就练了,一旦开始,都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暖阁安静,姜宝忆出于心虚脚步放的很轻,楹窗上换了秋香色软烟罗,淡淡的光落在书案上,将那本柳公字帖映得格外显眼。
四联花鸟画檀木宽屏后,能隐约看出人影,身姿笔直,气度昂然,隔着薄薄的屏风,两人就像泥塑了一般。
准确来说,对面那人像等待猎物上门的猛兽,呼吸间尽是侵略意味。
姜宝忆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登时双脚跟被糊在地上似的,想往回缩,偏偏因为惧怕动弹不得,想旁若无事往前走,去问安,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上回有这个感觉,还是母亲让她理账,她偷懒糊弄过去,等到检查课业,四肢都是软的,更别说编谎话蒙混。
母亲罚她面壁背书,整整七日不同她说话。
姜宝忆咬着唇,双眸往屏风后瞄了眼。
恰被周启捉个正着。
四目相对,她慌忙低下头,细声细气叫道:“大哥哥早。”
听着脚步声靠近,在车上安慰自己的那些话瞬间没了分量,心里只剩下两个字:丢脸。
甚至不等周启开口,他就那么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自上而下流露出的逼视就让姜宝忆觉得羞愧可耻,为自己偷懒而感到自责内疚,她抠着手掌心,脑袋恨不能钻进砖缝里。
周启逡巡过她略显圆润的小脸,抽条般忽然就饱满的身体,皱了皱眉。
其实打他听见外头脚步声时,就猜到是何原因,他断案审案,靠的便是过人的洞察力和逻辑能力,又见她慢吞吞进门的态度,登时什么都明白过来。
心里自然冒火,甚至起身时抄起书架旁悬挂的戒尺,眼下就在他身后攥着。
“可知错?”
声音压着愠怒,很是威严。
姜宝忆嗫嚅道:“嗯。”
周启上前,落在姜宝忆眼里的是他漆色皂靴,襕衫边角绣着的银白色云纹,她屏住呼吸,脸愈发绯红火热。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念叨:再也不逃课,再也不偷懒了。
这种感觉着实煎熬,就像把人放在火堆上烤,时不时还翻个面。
她瞥见周启手里的戒尺,又长又厚,也不知是不是打人的缘故,戒尺尾端油润锃亮。
她慢慢伸出手来,举到周启面前。
周启往下一扫,姜宝忆掌心嫩白,指肚浑圆,皮肉娇嫩的没有一丝写字累着的痕迹,他举起戒尺,那人微微抖了下,却没缩回手去。
“大哥哥,你打吧。”姜宝忆抬起头来,双眸像是染了层水雾,明明害怕却又视死如归地望着周启。
戒尺带着疾风擦过姜宝忆的耳畔,却生生停在离她掌心一寸之处,而后轻轻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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