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心眼这东西你缺我缺大家缺。江怀雅埋头喝了两口白粥,觉得就凭舌尖上这股甜味,她能原谅赵侃侃一辈子。
真的,要不是这碗粥,她不一定能走得出来。清晨迷迷糊糊睡着那会儿,她做了许多噩梦,那会儿她真觉得人生太苦了。
她去博物馆摔那罐子的时候,正处在人生最低谷。那段时间,姜溯因为在驻唱的酒吧寻衅滋事,被校方勒令辍学,她父母的婚姻也陷入危机,每天都在争吵。那几乎是她人生最失落无助的一年,后来又面临博物馆的巨额赔偿和恼人的风言风语,是李祺身为当事人,原谅她,宽慰她,给了她黑暗中的一缕慰藉。
所以她第一次知道李祺患有重度抑郁症的时候,是不相信的。
他是那样一个温暖宽厚的人,会对她说:“怀雅,这是我的作品,我见证它被创造的过程,你见证它被毁灭的过程。它很完整。”
毕竟是国际知名的艺术家,说起话来也很艺术。她听不懂太多漂亮话,只是觉得,他实在是很善良。
只是后来连那么善良的人也离开她了。
梦里一大片的血迹。他用了川端康成和海明威的自杀方式,短暂而惨烈。
不过是几小时前的事,那时心头苦涩到以为在噩梦里醒不来。然而清醒之后,一碗甜粥就又能让她恢复嬉笑的能力。
也许人生就是在不停的苦尽甘来中循环,终至教会人苦中作乐。
所以,感谢这碗粥。
赵侃侃料不到她对着一碗粥都能感慨出一篇作文,还以为她在仔细思索她方才的提议,等了一会儿之后说:“怎么样,想好了没。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江怀雅倏地回神:“你说什么?”
“聂非池啊——你倒追史也是够丰富的了,就不能挑个正经人追吗?”
“怎么还提这梗呢。”从小到大她都被问几万遍了,江怀雅意兴阑珊,摆摆手,“不追。追不到。真的,姜溯和李祺还理我一下呢,你见过聂非池理我吗?”
见过啊。他天天都在理你呢——
赵侃侃没能开口。因为大门开了,聂非池走了进来。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赵侃侃闻不出来,可是江怀雅很警觉,循着味道看了他一眼。聂非池避开她的目光,自顾自在餐桌上拆两盒药片。
然后去倒了一杯水。
最后,他坐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把水杯递给她。
江怀雅惑然不解:“你怎么了?”
“没事。”他剥开锡纸,放一粒药在手心,面无表情地命令,“吃了。”
赵侃侃正在收碗,在一旁帮衬:“兔子,你刚刚吐成那样,还是吃点药的好。”
江怀雅还是没动。
聂非池视线掠过那只被收走的空碗,料想她胃还算舒服,于是把药丸塞回锡纸里,自讨没趣地撇开脸:“算了。”
这模样太吓人了。
“我吃还不行吗?”江怀雅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劈手夺过来,就水一口吞,吞完苦得皱着脸跑去厨房,“侃侃,你粥还有剩下的吗?苦死我了……”
这情形令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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