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重案组办公室,赵向晚与何明玉先洗了把冷水脸,再灌下一大搪瓷缸的绿豆汤,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七月天气开始炎热,在外面跑了差不多一个白天,还是挺累的。
两人坐下休息,发现大家还没有回来,只有季昭守在他那一方小小天地,专注地画画。
许嵩岭给季昭安排的位置很偏僻。
市局办公楼一共七层,中间走廊,办公室分列两侧。重案一组是二楼东头最大的办公室,南北墙面开窗通透,西面墙中间开门,两边都是铁皮柜子,会议桌摆在办公室中央,一块移动小黑板靠东面墙而放。
每个人都有一张办公桌,季昭的办公桌位于东南角落,西面放着一个矮柜,柜子上摆放着两盆生机勃勃的绿萝,垂落下来的枝条将他的位置挡着严严实实,季昭要是不站起来,推门进入的外人根本看不到他。
赵向晚的办公桌与季昭面对面,刚放下手中笔记本,季昭便抬起头来,笑容灿烂,将手中画夹递到她面前。
【你说过的,场景还原。】
场景还原?赵向晚低头看着眼前画面,是火锅店!
季昭以画连环画的方式,把昨天晚上火锅店冲突的场景绘制了出来。
重案组这一桌且不说,许嵩岭、高广强、朱飞鹏……包括赵向晚和季昭自己,每个人的位置都明明白白,连昨天的衣着、神态、动作,都高度还原。
樊弘伟那一桌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樊弘伟穿一件灰黑色T恤衫,一条浅灰色宽松麻料裤子,后背靠着椅子,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手下垂至腰间。他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微晕,有意无意地看着季昭方向,脸上表情显得轻松随意。
曹得仁穿一件绿底金花衬衫,肚子高高突起,腰间系着的金色腰带差点垮到大腿根,他左手端着一个啤酒杯,杯中七分满,醉眼迷离,踉跄着往季昭方向走来。
另外三个混混模样的男人,一个在拍桌子,一个在仰着脖子喝酒,还有一个拿着筷子指向季昭这边。
看这画面,时间点应该正是曹得仁打赌要过来摸季昭脸的时候。
何明玉凑过来,一眼就被图画吸引,“哇哦”了一声,指着樊弘伟那只放在桌上的手说:“这狗东西肯定贪污,戴这贵的金表!”
定睛一看,赵向晚瞳孔一缩,低下头仔细端详着画面。没错,一眼看过去,樊弘伟手腕上戴着的金表特别显眼。即使在图画上不到指甲盖大小,但得益于季昭的超写实画法,那金色表盘,金色指针,金银双色表带清晰可见,让人一眼看见,就觉得一定很值钱。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赵向晚对季昭说:“你都看清楚了?能不能把这金表画大一些?”
季昭点点头,慢悠悠扯过另一块画布,开始画画、上色。
等待的过程,赵向晚眼中闪过兴奋,对何明玉说:“三医院灭门惨案中,有没有丢失财物的照片?”
何明玉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眼睛也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抬手虚虚指向季昭:“你是说……你是说……”
她记得案卷上提过,熊涛有一块手表,是出国时在瑞士买的,花了接近一万块钱,这在当时可是极为轰动的事件。就连办案民警都咋舌:哪来这么多钱哦。
八十年代初,一般人月工资不足一百块。按照月工资一百块来算,三万块钱,那可是一个人8。3年的工资收入。熊涛不过就是个储蓄所所长,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虽然有这个疑问,但人死如灯灭,贪污也好、受贿也罢,没人再追寻钱的来源问题。
难道赵向晚怀疑这块金表是当年熊涛家被抢的那一块?不会吧?那岂不是胆大包了天!
赵向晚摇摇头:“我并不能确定,咱们先对比一下吧。”
何明玉茶水都顾不上喝,匆匆到档案室调阅案卷,拿着复印的照片跑回来,放在桌面上。
虽然只是一只金表的详细图片,但由于季昭用的是油画,也花了不少时间。等他画完,赵向晚拿起照片复印件,放在油画旁边对比。
半晌,赵向晚与何明玉同时叹了一口气:“不是一块表。”
熊涛那一块表,应该是劳力士8385,每一块表的表盘都有独一无二的编号。当年那块表的发票并没有被凶手带走,因此案卷里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从照片上来看,熊涛的金表,表带是纯金色,表盘上ROLEX这几个字母清晰可见。
赵向晚对手表没有研究,尤其是这类品牌名表,她更是一窍不通。但不必懂手表,她也能看得出来樊弘伟戴的金表与熊涛那一块手表的表带、表盘明显有区别。
不是同一块表,赵向晚有点气馁。
何明玉安慰她说:“没事,不是同一块表也很正常。毕竟,没有哪一个凶手敢把这么显眼的赃物随身携带,招摇过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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