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正好,快快快,我这额头肿得厉害,感觉眼角都吊起来了,跟唱大戏的似的,快来给我敷药。”
杨瀚说着,就在旁边一条长凳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谭小谈捧着药臼到了面前,看看他寿星佬似的大脑门儿,似乎想笑,却又忍住,只是弯了眼睛,又弯下腰来,用那捣子蘸了些药泥往他额头涂抹。
“疼疼疼,轻些轻些……”谭小谈撇了撇嘴儿,便放下药捣子,用手挖了药泥,小心翼翼地帮他抹药。
杨瀚仰着脸儿道:“善光啊,你看小谈多有眼力件儿。
你不要我支一支才动一动。
做事要动脑子,你看小谈晓得寡人受伤了,不用吩咐,就知道去给我找药。”
何善光毕恭毕敬地道:“大王说的是,奴婢回头就跟小谈姑娘学习辨识草药。
大王下回再被马蜂蛰了,奴婢就会给大王医治了。”
杨瀚抬了抬头,又无力地放下。
谭小谈正给他敷药,他不敢转头,便只乜了眼睛,对徐诺道:“王后可请贵客先至殿中歇息,寡人敷了药,马上就去。”
不等徐诺搭话,唐骄便笑道:“大王不必介意,老朽就在这里等候大王。”
谭小谈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给杨瀚敷着药,柳下慧看着谭小谈的侧影儿,低声对柳下挥道:“大哥,这贱婢怎么成了瀚王的宫娥?”
柳下挥眼神飘忽了一下,道:“想来是唐诗安排在这个瀚王身边的耳目,只不知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这瀚王居然不起疑心么?”
柳下慧咬牙道:“可恶!自上次败于她手,我便苦练刀法,只想等今年校武时一雪前耻,却不想她竟留在了这里,我怕是一时半晌不得雪耻了!”
柳下挥按着刀,笔直地站着,低声道:“这三山洲上,明明以徐家实力最为强大,如今看来,徐家对这杨瀚,也只是利用,而非真的服从。
不知大小姐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叫主公认为,我们唐家更该交好这位瀚王。
小谈既然留在这里,必然是大小姐的安排。
这样的话,你再想想。”
柳下慧倏然变色,低声道:“我明白了!咱们公子主动以身为质,为的是什么?
显然是想与徐家打好关系,将来主公得了天下,咱们公子都做皇太子,有一个强力外援,必然会加重他的筹码。
可是……”柳下挥冷冷一笑:“不错!虽说我瀛州没有立嫡长的规矩,女子也未尝没有机会接掌皇位。
可是,既有男丁,大小姐总是吃亏一些。
徐家不傻,在大小姐和公子之间,谁更值得结交,他们心里清楚。”
柳下慧道:“我懂了,是大小姐先与徐家进行联系的,可现在却被咱们公子一招主动为人质摘了她的桃子,她心有不甘,所以在瀚王身边安排了人,回去后又游说主公扶持瀚王,目的自然是壮大她的筹码。”
柳下挥轻轻颔首,道:“我们既然知道,便见机行事吧。”
不一会儿,杨瀚额头便敷好了草药泥,谭小谈退过一旁,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那额头绿油油的,真好看!其实谭小谈是可以再用绷带把他额头缠起来的,不过她故意疏忽了这一步,存心叫他出丑。
谁叫他那么猥琐来着,居然偷看我的……害得谭小谈这两天给杨瀚铺床叠被,都是先绕到另一边,面对着杨瀚爬上床,而且不管天儿是凉爽还是炎热,领口都要拉得紧紧的。
即便如此,每每背对着他的时候,还要心里好生不自在。
杨瀚依旧是一副寿星佬的造型,只是那大寿桃一下子变成了还没成熟的状态,绿油油的。
杨瀚浑然不觉,站起身来,对唐骄笑道:“劳先生久候了,这里阳光刺眼,请请请,咱们大殿里坐着。”
唐骄自然不好做出好笑的神态,点一点头,更上前两步,微微地落后于杨瀚,随着他往大殿里走。
他此来是代表着唐家,而且杨瀚这个大王,以现在的实力,也不足以令他如何的恭敬,现在只落后半步,在他看来,已是极大的礼遇。
至于王后,至少他该让开位置,让王后站在这里的,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个向来注重劳心的人,居然疏忽了。
而杨瀚那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心思自然不够细腻,所以,他也“忘记”了。
谭小谈捧着药罐子,正想回去净手,忽然察觉身后似有两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
那种感觉,和每每想到杨瀚盯着自己后背看的感觉不同,不自在不代表有危险,而此时的目光,却叫人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谭小谈霍然扭过头去,便恍然大悟了,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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