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了漱玉宫,陆嘉念自顾自地踏入宫门,任由宫人插上门闩。
过了许久,陆景幽才筋疲力尽地赶上来,却发现再不能进去了。
一切都像梦一样,陆景幽伫立在原地缓不过来。
他以为,皇姐只是有些生气,过一会儿就好了。
况且他终究没做什么,皇姐不会为了那个男人不要他吧?
他不悦地拧眉,不觉得今夜做错了,只是有点后悔刚才没杀了陆言清。
宫道上寂静无人,他隐约听见漱玉宫内有动静,想必皇姐还未歇息。
可他尝试着叩门,却无人回应。
难道皇姐当真不想再让他进去了?
陆景幽茫然无措地顿住,忽然间心底泛上些许忧惧。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记忆中最近的一次,是阿娘七窍流血地死在他眼前,将那对墨玉耳坠交到他手上,嘱咐他好好活下去。
那一年他七岁,惊慌和恐惧在心间挥散不去。
后来,他渐渐习惯了冷宫中的日子,习惯了咬碎银牙活下去,再也没觉得有什么能让人忧惧。
如今他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皇姐不让他进漱玉宫又如何?他曾经不皆是独自熬过去的?
他自从出生起,身上就背着太多的重担,无论如何今生都要完成,在漱玉宫反而还束手束脚呢。
漱玉宫和皇姐,都太美太好,与他格格不入。
就当是做了场美梦,现在清醒了,他还是要走下去的。
陆景幽不断这样告诉自己,愈发觉得方才的忧惧很不应当。
但心底还是传来一阵无比清晰的失落,清晰到他无法忽略。
他不愿再徘徊下去,最后回眸流连一眼,逼着自己往冷宫走去。
待到他完全消失,漱玉宫的烛火依然亮着。
陆嘉念拢着披风,默默在虚掩着的小门上望着他,目送他越走越远,最终与夜色融为一体。
其间她好几回想出声唤他回来,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或许是今夜太过动荡,或许是知晓他在骗她,心里无法立即原谅,总觉得应该给点教训。
她还想着,若是陆景幽和从前那样,在她寝殿门口赖着不肯走,再过会儿她就放他进来。
可是他已经走了。
所以从前是装的,现在走得这么快吗?
陆嘉念略微气恼地鼓起腮帮子,怅然若失地回了寝殿,告诉自己:
走了好,走了干净,走了就别回来了!
她使劲呼出那口气,将烛火全部吹熄,躺在榻上陷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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