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周景辞迷迷糊糊地醒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一片冰凉,心里空空落落的。
他屈坐在床上,垂眸看着地上的魏骁,任由心里的空洞扩大开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魏骁乍一下醒来了,他抹了把脸,坐到了周景辞旁边,将他单薄的肩头往怀里一揽,“怎么了?睡不着了?”
周景辞往他怀里钻,过了一阵子,才悠悠地抱怨,“你怎么都不肯陪着我睡了。”
魏骁心里泛出酸苦的汁液来,他盯着周景辞的脸,“我……我觉得你还不肯原谅我。”
周景辞不肯原谅他,魏骁又哪里敢上他的床呢?
魏骁的怀抱填补了周景辞心里的空虚,他眼睛有些发涩,不过一会儿就忍不住闭上了,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过了好一阵子,久到魏骁以为他睡着了,周景辞才小声说,“没怪你。”
魏骁苦笑了一下。
周景辞没怪他。
周景辞当然不该怪他。
难道要怪魏骁当初一气之下的出走,还是要怨他失足跌落丢失记忆,怎么怪,都与理不符。
可周景辞恨他。
就算理性上没立场怨怼,感情上也依然恨之入骨。
这点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魏骁轻轻抚摸着周景辞的发丝,柔声说,“好,我陪着你。陪你多久都行。”
魏骁躺在床上,将周景辞搂进怀里,不停亲吻着他的头发。
他这才发现,这些日子,周景辞竟清减了这么多,好像只剩下薄薄一副骨架,一阵风都能吹走。
“宝贝,明天早晨想吃什么?”
周景辞本昏昏欲睡,一提到吃的又胃里又漾出一股恶心,他更深地把头埋进魏骁怀里,却不说话。
魏骁瞧他困了,也不再言语,只拍着他的肩头,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周景辞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多了,一张干净清秀的脸满是恬静安宁,哪怕在社会上磨练了这么些年,却只像个未曾走出校园的学者,纤尘不染。
魏骁想,周景辞确实不该离开学校的。
都是因为自己。
周景辞惯常多思多虑,这些年肩上的担子重、事务杂,因而总是愁眉不展。
周景辞在易购的这些年,不仅财务上的事情要管,人员调动也要时常与魏骁沟通,太多人、太多事堆在周景辞的心里,从供货到经销,从日常运营到股市行情,桩桩件件,没有哪一件周景辞可以坦坦然然不去忧虑的。更不用说投资、转型、借贷这些干系重大的问题了。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企业要想做得下去,政。府关系亦要时常经营打点,两个人都免不了一番劳神费力地疏通。
且不说逢年过节他俩都要到税务系统的大小领导那里“报道”,银行里的支行长和信贷主任也要时常联系,若是闷着头自己干,就连一个消防口的科员,都能让易购吃不了兜着走。
经营一家企业,从上游到下游,环环相扣,哪一个环节瘸了腿,企业都走不下去。
这些大事小事,琐事杂事不仅周景辞一个人想、一个人做,魏骁亦忙碌于此。
这些年,他俩大致保持着魏骁主外周景辞主内的关系,可魏骁是个粗线条的人,难免想不到太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有时无法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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