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二十三载,有过欢笑有过热泪,见过新生见过死亡,长得他用尽笔墨都诉说不尽。
纪决沉默地饮酒,纪榛挨着兄长,一遍遍地唤着哥哥,泪流满面。
蒋蕴玉提住纪榛的肩膀,又忍不住要劝对方留下,可话到嘴边又记起对方半月来痴痴癫癫的模样,末了,只赤红着眼说:“走了好,走了好。”
纪榛提酒道:“再喝。”
酒气沾了满身,待酒坛见底,纪榛瘫倒在地,几近不省人事。
蒋蕴玉不忍地别过脸,“走吧,省的又变成个傻子”
纪榛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酒多些还是泪多些,纪决拿袖口替他擦拭,又将他背到背上,就如同儿时一般将他背回了院子。
纪榛趴在兄长的后颈,温热的呼吸扑洒在纪决的脸侧,嘟嘟囔囔说着话,“我会找到他的,哥哥,你相信我”
纪决手上颠了下将纪榛背劳,轻声应,“我信你。”
纪榛半醉半醒地抽泣着,“其实你们都觉着他死了,只有我,只有我”
纪决将睡去的纪榛放在榻上,褪了鞋袜又盖好被褥,凝视着烛光里满是泪痕的脸。
无人比他更不舍放手,可纪榛既活在梦中不肯醒来,他也只得从愿。
“榛榛。”
他重复道:“我信你。”
—
春末,烟雨朦胧。
纪榛行装简便地上了路,此行将一路往南。
纪决派了两个死士暗中跟随,纪榛不想吉安跟着他吃苦,本想将人留下,吉安却拍着胸脯势要随行。主仆二人情谊深厚,非一般人可比拟。
马车在雨丝里轱辘轱辘地行出京都。
纪榛摸着不离身的粉玉,掀帘望着雾茫茫的天,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
山水涛涛,风行不止,唯盼重逢。
哗啦——
水浪拍岸,船舶停靠于锦州地界。收获颇丰的渔民笑语欢声地将一船的鱼鲜卸下,沈雁清在少年的引路声里慢慢躬身出船舱。
刺眼的日光照得他半阖上眼帘,咸腥味不断地往他鼻息里钻,两月闻惯了这样的味道,倒也不觉着不适。
远方有等待丈夫和儿子归来的渔妇哟呵着跑来,少年高兴地冲上去和母亲拥抱。待渔妇看清沈雁清的脸,不禁惊叫,“鬼,鬼!”
“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赶来的渔民声音起伏,“沈大人,真是沈大人!”
沈雁清仔细辨认着声源,略一颔首。
有人拿手在沈雁清面前晃了晃,愕然道:“沈大人,你的眼睛?”
须臾,一行人将沈雁清拥簇起来,七嘴八舌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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