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里带刺,扎得裴声浑身都在痛。
裴声总是不敢去想自己为了逼走夏之旬而说过的话,因为他知道那些话太伤人。
他伤人在先,现在罪有应得。
夏之旬没有给裴声回答的时间,继续问:“为什么要续租?为什么留着这张照片?为什么收养这只猫?”
裴声被一个一个问题逼到死角,终于不得不抬起头。
夏之旬看见他在流泪。
泪水从裴声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坠落在桌上,顺着微微倾斜的木质桌面滚落到地板。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夏之旬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熄了火。他本来还有很多想说的,一些已经打好腹稿的,更加狠心的,让人心痛的话,很适合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把他承受过的痛苦原数奉还。可是时隔两年多,他看到裴声哭,哪怕并不知道缘由,也还是一样会难受。
真是让人没办法啊。夏之旬自嘲地笑了笑,但他并不打算再心软仁慈,他一定要听裴声亲口说出来答案,就算不如他的意也没关系。
“那天你在纽约喝醉的时候,是我把你送到酒店房间。”
听见这话,裴声反应了一会儿,呆呆抬起被泪水沾湿的脸:“纽约?”
夏之旬盯着他:“没错,就是纽约。”
裴声感到一阵眩晕。他以为那天夏之旬的靠近只是个梦,所以才敢放纵自己贪恋那只温暖的手掌。
“你没有做梦。我问你为什么把自己灌醉,你说因为伤心。”夏之旬再次逼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裴声?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过要放弃我,不打算再因为我而承受本不该承受的压力,但为什么现在又要把自己搞成一派深情的模样?”
裴声在一片迷蒙的视野中站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年年半以前,他强迫自己抹去这段感情的日子里,心理状态每况愈下。
左应宸的音频公之于众,他每晚都会陷入对那个婚宴现场的回忆,仿佛听见无数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对他评头论足。论坛事件之后,尽管李湫重新发表了道歉的帖子,但道歉被别有用心的人恶意解读,学校里关于他的流言更加肆虐,他平白无故被人污蔑学术造假,被本班的学生指责工作不认真。
再加上他无意间得知陈晓婉的腿根本无法通过理疗治好,一切的一切挤在一起海啸一般袭来,随时能把他压垮。
张清晖终于看不下去,逼着他去找林建深进行心理疏导和情绪干预。
裴声拗不过导师的坚持,在林建深的诊室,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把自己所有的落魄全盘托出。
他想要放弃固执地维持自尊,遵循不破不立的法则,用一种自毁的勇气把一切都坦白出来,重新获得活着的力量。
可是林建深听完师弟的话,却只是告诉他,不要强行忘记什么人,因为神经系统无法说谎。
“那,我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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