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拼命揉了揉眼,紧紧盯着前方的料峭山峰,心里不可自抑地升起一股可怕的念头,颤声问:“这是哪里?”
马车拐上一条较为宽大的田畦,朝着一座青砖碧瓦的庄院驶去。
那时她和云珠还有吕嬷嬷,被人牢牢看管在车里,没有机会从外面看过那座院子,眼下她还不能分辨。
远处的山峰,因为盛夏并无积雪,形状似乎也有些不同。
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正在疯狂叫嚣着告诉她。
这里是平畋山。
是沈之砚前世囚禁她的地方。
平静的农家院落,处处透着崭新的痕迹,平整青石为阶,两扇红木大门上,甚至还能闻到刨木花的清香。
进到整洁的院子,花木错落,一方莲池养了几尾肥硕锦鲤,藤枝蜿蜒的葫芦架下摆放着石制桌椅,古朴趣致,颇有几分归隐山林的风雅意韵。
正房一明一暗,两侧各有耳房。
单看布局方位,皆与前世那座小院一致,所不同的,全然不见破败凋零。
阮柔四下打量,又抬眼去看云珠,反应过来,她对这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
她猛地转过身,沈之砚跟在后面,刚刚跨进院门,神情淡漠至极,与前世一般无二。
“阿柔,别做梦了。”
他那时冰冷无情地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走出去,漆面斑驳的大门自两侧缓缓合拢,他的背影在门缝里越来越小,直到完全不见。
随着沉重的落锁声,她被关在了这里,至死,没再踏出过一步。
“这间院子我小时候住过一阵。”沈之砚的声音突然与她脑海中的相吻合,语调却显得生动了些。
“那时候破得不成样子,正屋墙面露风,上个月我叫人重新收拾了一遍,今日刚好路过,顺便来看看。”
他走到阮柔面前,神色温和,仿佛冷脸一天的人,根本不是他。
“天晚了,不如咱们在这儿住一夜,明日再回去。阿柔,好不好?”
阮柔自前世的凄惶中回过神来,抬眸注视他一瞬,茫然点点头。
“你脸色不大好。”沈之砚回应的目光中,似在看这世间最珍惜的宝物,抑或者说,是失而复得的宝物,屈起一指,轻轻在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颊上蹭了蹭。
“要不先进去躺会儿,这屋子秦嬷嬷每日都有打扫,里头很干净的。”
“秦嬷嬷,是谁?”阮柔轻声问。
“她是我的乳嬷嬷。”沈之砚眼中浮起温柔,“从小到大,同我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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