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出一步,仿佛是想要抱住她,手臂在伸出的那一瞬就被打开。
澹台雁后撤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旧直直仰视着他。
她答得很快,也十分冷静:“我不信你。”
情谊、真心,都是很贵重的东西,但瞬息之间就能变得一文不值。
褚霖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出口的承诺,她却要用自己的一生为代价来交换。
她怎么能轻信?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澹台雁这才听见外头细碎的响动,有木棍击打到皮肉上的闷响,还有几声藏不住的痛呼。
澹台雁终于发觉不对:“你把孟海怎么了?”
宫门前,澹台雁和孟海是一起被发现的,但在回梧桐殿的路上两人却被分开了,眼下看来,恐怕孟海没有走远,而是被压在侧殿受刑。
所有激烈的情绪都被收拢,褚霖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失态都没有发生过。
“阿雁很心疼她。”褚霖垂眸看着澹台雁,低声喃喃了什么,又道,“阿雁忘记了么,以臣惑君,当杖五十。”
以臣惑君,杖五十。这还是先前在京城时玉内官拿来吓唬她的话,谁能想到竟真有这条宫规。
即便没有这条宫规,褚霖金口玉言之下,谁还会有异议?五十脊杖打下去,孟海就算侥幸能留条命,恐怕也再难站起来了!
从前那些隐隐的恐惧都落到实处,澹台雁脸色一片惨白:“你怎么能打她!”
褚霖又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那双从来含着情意的桃花眼,如今却让澹台雁极为陌生。
“朕为何不能罚她?她既有错,便该受罚。”
这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太过理所当然,寒意一寸寸顺着澹台雁的脊背攀升上来。
“今日分明是我要出宫,陛下不罚我,是尚且对我还有几分情分。”说到情分二字,澹台雁几乎是忍不住地冷笑,笑中仍有几分凄然,“明日若君心不再,被人按着受刑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现下两厢情好,自是万事无虞,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呢?
她只怕有朝一日沦为案上鱼肉之时,手握刀俎之人,会是褚霖。
“朕不会让你落到那个地步!”
“那你教教我,我该如何信你!”
澹台雁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双杏眼却仍旧不肯认输地瞪着他。
那双眼睛中满是防备,满是对他的防备。
褚霖突然觉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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